王煥全被捕的第二日,于獄内撞牆自盡。
白惜時得知後第一時間趕往獄中,看着白布下一張血肉模糊的臉,閉了閉眼。
死了,便代表罪名已定,查無可查。
而昨日,她吩咐的分明是将王煥全手腳捆綁,确保其不能做出任何自傷之舉,但隻過了一天,他仍舊變成了一具屍體躺在這裡。
看守他的東廠侍衛似是自知犯下大錯,亦在白惜時趕到之前揮刀自刎。
整個事件經過均有多名目擊者在場,好像确實就是一時疏忽,叫王煥全鑽了空。
但,真是這麼巧的事嗎?
還是,王煥全必須死,以免再供出他人?
白惜時不得而知,但她并不準備就此放過,出了獄牢後喚來千闵,白惜時命他秘密去查自刎侍衛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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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捉拿王煥全,白惜時之所以會與禁軍合作,并不是東廠能力不足,而是她聽了掌印張茂林的勸,賣給了俞貴妃一個面子。
如此功勞分了一份給俞昂,俞貴妃自然也會念着她的好。
果不其然,幾日後白惜時再次進宮,待從殿内走出,這時候便被一個貴妃身邊得臉的小太監叫住,說是娘娘有請。
容華宮内,雕梁畫棟、花團錦簇,琉璃黃瓦鋪滿屋頂,殿内奇珍異寶無數,白惜時想,皇帝該是将最好的東西都送到了這裡來。
俞姐姐如今,當真是寵冠六宮。
默默揚了揚唇,白惜時跨過門檻,向正前方端坐的華裝宮人行禮。
“奴才給貴妃娘娘請安,貴妃娘娘萬福金安。”
“免禮了。”
俞貴妃望着面前挺拔陰柔的年輕内宦,眼中難得帶了幾分責怪,“小石頭,是不是如今本宮不去請你,你便不知道要來看我了?”
白惜時連忙認錯,“實在是事務繁忙,力所不逮,還請娘娘贖罪。”
“行了,在我面前你就不要說那些場面話了。”
俞貴妃揮退宮人,又沖白惜時招了招手,将她喚到身邊。
起先是問了幾句白惜時的近況,又與他閑聊了些吃穿日常,最後,俞貴妃還是将話題繞到了今日的重點之上。
“小石頭,你與俞昂一個是本宮的親弟弟,一個本宮看着長大的,如今又都替聖上辦事,便記得得要互相扶持幫忙,聽到沒有?”
果然是要說這個啊……
白惜時沒什麼意外,面上帶笑,垂首應“是”。
俞貴妃纖長的手指交疊在一起,“小昂原先是胡鬧了些,缺乏管束,但如今有了官職在身,也在一點一點轉變。我知你周全細心,所以他若是有什麼錯漏之處,你便替他多遮掩填補,再告訴本宮。”
白惜時:“娘娘言重了。”
這是想将她,和俞昂捆綁在一起……
可俞昂此人,白惜時其實并不想多沾,但人在宦海,很多時候又确實不能随心所欲。
何況,這人總歸是俞姐姐的弟弟。
最後,不管心中願不願意,白惜時還是應承了下來。
自那日從宮中回去後,俞昂應是受了貴妃的提點,三不五時便開始邀請白惜時出去吃飯喝酒。白惜時均以忙碌為由推脫了過去。
直到一個多月後,白惜時得了兩日休沐,實在拒無可拒,才勉強答應下來。
再不去,便是不給貴妃娘娘面子了。
俞昂得知白惜時應邀很高興,當即張羅起來說是定要尋個好去處,還直言會再邀幾位同僚,到時也好一起把酒言歡。
白惜時對俞昂會請誰并不在意,她向來不喜酒場,不過都是應付,誰來亦沒什麼區别。
不過為了防備俞昂所謂的飲酒,白惜時想了想,還是叫上了解衍一起。
“會喝酒嗎?”去程的馬車上,白惜時問他。
“會。”
“酒量如何?”
“足夠替廠督擋酒。”解衍似是明白她的意圖,停了一會,又道:“廠督傷勢方愈,一會還是不要飲酒為妙。”
她本來就沒準備喝酒。
不過白惜時聽到這還是忍不住多看了解衍兩眼,這人近來頗有覺悟,本來她想說的話現下都免了。
淡淡的“嗯”了一聲,白惜時便沒再言語。
馬車平穩行駛,待到達酒樓的時候,已然華燈滿堂,不得不承認俞昂是個很會享受之人,地方挑的确實不錯,酒樓傍水而建亦有歌舞相伴,倒比她之前預估的那些地方雅緻多了。
說明來意,被店家恭恭敬敬請至二樓最大的雅室,白惜時進門後,繞過一扇錦繡屏風,便見室内此刻已經坐了幾人,其中一個俞昂,一個馮有程,白惜時是略微熟悉的。
這些俞昂宴請的賓客,除了白惜時,似乎也都認識解衍,隻不過看見解衍與白惜時同來,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