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惜時的傷确實不重,隻是有些小傷和青紫,隻不過在一片白皙細嫩的皮肉上,還是顯得有些突兀。
替白惜時把褪下的裘褲疊好,蓋上被子,孟姑姑忍了忍,還是憂心起來。
“我雖知廠督帶回解衍必有原因,但下次還是三思而行。不然若是一個行差踏錯女兒身叫人發現,那可是殺頭的死罪。”
白惜時趴在床上,側頭朝沖她笑了笑,“姑姑不必憂慮,我這不是沒事麼。”
“有事。”孟姑姑堅持,“小傷廠督也需好好将養,不能大意也不好留疤的。”
留疤……
其實白惜時倒無所謂,她自穿過來便揣着個官宦的身份,如今還混成了個人盡皆知的大官宦,這輩子,那隐秘地方即便留了疤,除了孟姑姑,應該也沒機會給人見上一見。
若是見着了,估摸着她這條小命也快要到頭了。
不過白惜時并不準備跟孟姑姑在這個問題上掰扯,于是隻點頭,道了聲“好”。
話音剛落,屋子外響起了三下規規矩矩的叩門之聲,孟姑姑又低頭檢查了一下白惜時的衣裳,才開口道:“進來吧。”
本以為會是那送藥的小侍,但腳步聲又不大對,明顯沉穩許多,待那人繞過屏風,白惜時與孟姑姑目光俱是一頓。
沒想到,進來的竟是解衍。
男子徑直走至床邊,言簡意赅說明了來意,“送藥。”
……
下巴枕在枕頭上,隻一眼,白惜時便敏銳地發現,解衍眼中獨對自己的那股進攻性沒有了。
什麼原因,她自然猜得到。
不過好也罷壞也罷,她并不在意解衍如何看自己,因而整個人興緻缺缺,将頭又擺正了回去。
其實之前那種眼神想想還挺帶勁的,讓白惜時有一種當大反派的體驗。
孟姑姑這時候站起身,看着托盤問道:“怎麼是解郎君送進來的,那小侍呢?”
解衍:“彭管事另有事交予他。”
一提到彭管事,孟姑姑便立刻明白了事情始末,彭管事不可能叫得是解衍,應該是想解柔雲送東西進來。
至于最後為什麼進來的會是解衍,答案顯而易見。
想到這孟姑姑點點頭,“有勞解郎君了,便放在這裡吧。”
解衍曾是萬裡挑一的探花郎,矜雅卓然,即便現在的隻是一身雜役的裝束,也難掩清俊,更沒有人會真正看輕他。
孟姑姑也不例外。
解衍按照孟姑姑的吩咐将托盤放在床頭的案幾。
但放下後,似乎并沒有要走的打算。
白惜時等了一會,發現有人還杵在原地,莫名其妙,又掃了他一眼。
解衍的目光倒是沒在白惜時身的上停留,隻看着孟姑姑。
孟姑姑:“謝郎君,還有事?”
解衍聲線低醇,“舍妹幼時體弱,為及時醫治我也學了些藥理。若是需要,在下可……”
他的意思,是要留下來幫忙?
“不需要。”白惜時想都沒想,冷聲打斷。
她被子底下沒穿褲子!這傷是他能看的嗎?
這人身份适應的挺快,一發現自己沒對她妹妹做什麼,倒是又換了副态度。
防備她叫解柔雲進來上藥,索性毛遂自薦了?
“出去。”
白惜時阖上眼,根本不可能叫解衍看到她屁股上的傷。
孟姑姑打圓場,“這裡有我就行了,謝郎君剛來府上,屋子和行李應該還沒安頓妥當,這便收拾休整去吧。”
想了一下又道:“也可叫上解姑娘一起幫忙。”
解衍一聽此話,明了白惜時一時半會不會尋解柔雲,眉宇間果然松動了些。
“多謝,叨擾。”
留下這四個字,解衍利落轉身。
待他跨過門檻,重新阖上房門,孟姑姑回過頭來感歎道:“沒想到還是個好哥哥。這麼好的一個郎君,倒真是可惜了。”
白惜時重新睜開眼,有些漫不經心,“哪裡可惜?”
“長得好,讀書好,身姿挺拔,性子瞧着也持重,才十九歲啊,本該是最意氣風發的年紀,結果被家族牽連至此,廠督覺得不可惜嗎?”
可惜?
或許吧,但這與白惜時無關。
倒是孟姑姑說的“長得好”她很贊同,畢竟這人長得像他。
魏廷川,當年算是高門貴胄中公認的第一公子。
等了片刻不見白惜時回答,卻見她目光虛望着前方似有心事,孟姑姑沒再繼續方才的話題,隻一邊将藥油在手中揉熱,一邊将被子掀開覆在她的傷處。
“廠督且忍忍,一會便好。”
—
白惜時在床上躺了三日,這三日裡,元盛拿着由解衍譯出的書信,已從那冉回富商口中逼問出了與他交易的人員名單,隻不過與他做買賣的都是下頭之人,很多不知道背後的主子是誰。
這個順藤摸瓜,倒是好查。
但那富商還供出了一條重要消息,那便是他們交易的地點不止一個,還有另一處是方憲明都不曾知道的,且那裡的冉回商人不止他一個,還有幾個生意做得沒他大的散商,也集聚在那裡收些大魏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