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仲儀一直盯着腕上的手表,這塊手表也是晚甯送的。
時間到了,護士來宣布:“家屬準備探視了,每床病人隻能有一個家屬探視,決定好的來換防護服。”
護士把防護服遞給他:“六床隻來了你一位家屬吧?去那裡換吧。”
顧仲儀換上防護服之後繼續等着,有些病人的家屬來了好幾個,為了誰先進去探視先争起來了。
醫院裡這樣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護士都見怪不怪:“家屬都快一點啊 ,隻等十分鐘,請趕快換完,在門口排隊。”
拎着保溫瓶的那家換完了防護服之後,保溫瓶還在手上,被護士勸告了:“東西不能帶進去,放在外面。”
“我就是想着我姑娘醒了之後,喝點熱乎的湯,這是我煲了很久的,很營養的。”
護士無奈的說:“湯水裡都是脂肪不利于她的傷口恢複,而且您家的閨女還不能吃東西,再過一個星期您家轉到普通病房之後,可以适當喝點補湯。”
那個女士還在和護士僵持,“就給她喝一口。”
“不行就是不行,如果您是為她着想,就别把湯帶進去。”
顧仲儀最先換好等在門口,當然也是排在隊伍的最前面。
重症室前排起了長隊,在顧仲儀後面的阿姨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小夥子,能跟你換個位置嗎?我想第一個進去。”
“抱歉,不可以。”
“你這小夥子,人模人樣地怎麼都不知道謙讓!”
顧仲儀沒理她,他憑實力排在了最前面,那個阿姨想第一個進去見到自己家人,他也想,所以他為什麼讓。
監護室的門打開,護士攔在門口:“家屬一個一個進去,不要跑,不要竄,不要動儀器,有問題喊我。”
護士退在一邊,顧仲儀率先走進去,護士說了不讓跑動,他沒跑起來,但是步子跨得比平常更大了一些。
蘇晚甯身上插滿了管子,監護儀器“滴——滴——”地響着,顧仲儀從未如此清晰地聽到過她的心跳。
顧仲儀蹲在床邊輕輕握住她的手:“晚甯。”
“仲儀,仲儀。”蘇晚甯還很虛弱,聲音氣若遊絲。
“我在這裡,我在。”
蘇晚甯躺着一動不能動,她醒了有一會了。初睜眼的時候,蘇晚甯以為自己隻是做了一場大夢。
她也确實一直在做夢,可能是因為麻醉的關系,她的大腦反而異常活躍。
她夢到了自己的前世,夢到了不一樣的人生。在她的夢裡,她是父母的獨生女,家庭幸福,在青春的時候碰到了互相喜歡可以度過一生的人,事業上也沒有什麼不順,做着她喜歡的工作。
她感覺到自己好像在夢裡哭過,蘇晚甯笑自己對前世還是太耿耿于懷了。
她又夢到了《替身白月光》這本書,作為替身的蘇晚甯沒有死。她還是被陷害,還是和男主顧仲儀離婚分開了,但她的父母和哥哥一直都相信她。
哥哥幫她找到了關鍵證據,用合法的手段将嚴鋒銘送了進去。
替身蘇晚甯沒有出車禍,沒有意外去世,沒有讓父母白發人送黑發人。
男主還是和宋婉婉訂婚了,但她和那個男主顧仲儀沒有什麼感情便也沒有多傷心,他們訂婚的時候她還去赴宴了。
替身蘇晚甯在離婚後又一個人過了很多年,她又遇到了很多朋友,經曆了很多事情,畫着自己喜歡的畫,也小有成就。
她覺得這樣的結局好像也挺好的,善惡有報,有情人終成眷屬,替身蘇晚甯在夢想的路上越走越遠。
她做了很多夢,前世、原書劇情夾雜着她對自己人生的憧憬和幻想,醒了之後她有點分不清現實和虛幻。
醒了之後她看清了自己在醫院,照顧她的護士輕聲告訴她,她剛因急性腦溢血做完手術。
蘇晚甯記得自己好像苦笑了一下,可是她臉上帶着呼吸罩,手腳也沒有一點力氣,連眼淚都擦不了。
她很清楚自己為什麼腦溢血,仲儀和爸媽一定很擔心她吧。
蘇晚甯動動手指回握住顧仲儀:“護士說我……剃了光頭,我現在……是不是很醜呀?”
“不醜,很漂亮。”
顧仲儀将她的手貼在自己臉邊,“你和原來一樣好看。”
蘇晚甯用力地扯着嘴笑了一下,在顧仲儀看來比苦笑還苦。
探視的每一秒都很珍貴,他不想讓自己的看上去太過傷心,努力演着平常的樣子和她說了很多話。
蘇晚甯看出來了:“想哭就哭,在我面前可以不用裝的。”
顧仲儀徹底忍不住了,他為蘇晚甯哭了第二次。
監護室裡抽抽涕涕的聲音不少,在這些聲音中間,顧仲儀的小聲哭泣也不算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