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母親對自己的孩子會有心靈感應,蘇晚甯從樓梯上摔下來摔破額頭的時候,溫芳如也是這樣沒來由的感到不安。
顧仲儀将手機拿得遠了一些,清了清嗓子:“媽,晚甯她在醫院做個小手術。”
他沒敢實話實說,如果讓溫芳如知道蘇晚甯其實在進行開顱手術,恐怕溫芳如會受不小的刺激。
“手術?什麼手術?”溫芳如抓到“手術”兩個字眼,聲音一下子拔高起來。
“她身體出了點小問題,媽,您别急,讓大哥送您過來。您千萬别一個人開車。”
“我和你爸這就來醫院。”
顧仲儀還想說點什麼,電話那邊傳來忙音,溫芳如已經匆忙挂斷了電話。
他沉默地将手機随意地丢在長椅上,面色如灰地将頭臉埋在膝間。
蘇家。
溫芳如着急忙慌地一邊收拾東西一邊給蘇建國和蘇為知打電話:“去醫院,現在。”
蘇建國放下手裡的文件:“怎麼了?家裡出什麼事了?”
“是晚甯,她……”溫芳如顫抖着聲音說,“我……今天一直覺得心慌,眼皮也一直跳,剛打電話給仲儀,晚甯在醫院做手術。”
還是蘇為知先一步冷靜下來,“媽,您先冷靜一下,我馬上回家接上您,我們一起去醫院。”
電話那邊,蘇為知吩咐助理幫他取消今天的所有安排,“爸,您也别着急。”
蘇為知先接上蘇建國,再趕回家接溫芳如。
溫芳如一直等在客廳裡,心慌的感覺沒有消失,她能感覺到孩子好像在受苦。
她攥着手裡的包,默默祈禱蘇晚甯一切平安。
雖說這孩子内裡不是她生下的那個,但十月懷胎,隻要人還在,她和孩子的關聯就不算斷了。
更何況時間過去這麼久了,她也早把現在這個當成她的女兒了,兩個孩子那麼像,她也不能完全分清誰是誰。
有時候看着現在的蘇晚甯,就能想起過去那孩子在家裡玩鬧的樣子。
“媽,您還好嗎?”蘇為知闖進客廳打斷了溫芳如的回憶,“我們走吧。”
亞仁醫院裡,蘇晚甯已經手術一個小時了,人還沒出來。
顧仲儀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一動不動地坐了許久,周叔回西山别墅接王媽了,沒人和他一起等在醫院。
他想起初次見到蘇晚甯的時候,也是在醫院。
那時候醫院的走廊裡也是一個人都沒有,像現在這樣靜得可怕。
除了安全出口的綠燈外,走廊裡沒有一點光,黑暗中他隻能看到蘇晚甯一個身影。
可眼下,手術室外的走廊裡沒有綠燈,也沒有蘇晚甯。明明是白天,顧仲儀卻覺得自己仿佛墜入黑暗的深淵,看不見一點光。
他眼睛裡都是血絲,但很奇怪,居然哭不出來。
11樓的電梯門打開,溫芳如從電梯間裡沖出來。
“晚甯她到底怎麼了?”溫芳如抓着顧仲儀的雙臂,力氣大的快要把他從長椅上拉起來。
事已至此,顧仲儀再隐瞞也沒有用了。
他哽着聲音說:“昨天的時候她還好好的,昨天晚上她又通宵加班,早上的時候她暈倒了,我還以為她太困睡着了。”
“然後我就發現她狀态不對,送到急診來醫生就說是急性腦溢血。”顧仲儀不敢去回憶早上發生的一切,但偏偏所有細節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他甚至後怕,如果沒有看她的那一眼,他就那麼去上班了,蘇晚甯錯過了最佳的搶救時機,又會發生什麼。
“對不起,媽,對不起,是我沒照顧好她。”顧仲儀的眼淚奔湧而出,壓抑許久的情緒像突然找到了突破口,再也止不住。
顧仲儀從長椅上滑下來,癱坐在地上,掩面泣不成聲。
蘇建國将他拎起來,“先起來吧,不怪你。”
“媽,您也先坐着等吧。”蘇為知将溫芳如扶到椅子上坐下,“晚甯她一定會沒事的。”
接下去的時間裡,走廊裡誰也沒說話,隻剩下顧仲儀偶爾沒抑住的抽噎。
蘇建國皺着眉頭盯着手術室門的的方向,他轉頭看了一眼顧仲儀眉頭擰得更深了。
說是一點不怪是不可能的,好好的女兒嫁到顧家之後又是摔下樓梯又是腦溢血,前前後後幾次出事。
蘇建國有點懷疑是不是顧家風水不好,專克他家晚甯。他搖搖頭,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是不是人老了就會開始想七想八,他怎麼會有這種離譜的想法。
蘇為知靠在手術室門邊的牆上,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又過了一小時,手術室的門終于打開。
“醫生,醫生,裡面的人怎麼樣了?”顧仲儀和溫芳如騰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溫芳如步子跨得太大,腳崴了一下,被蘇建國扶住了。
“手術很成功,接下來會轉進ICU,等危險期過後再轉入普通病房。病人還年輕,恢複能力好,你們家屬不用太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