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不懂事,将褚長陵打成那個樣子,如今,也算是還他。至于他同褚玉珩所說的那個條件,不過是他随口的胡謅。
這邊事畢,他便要去石浦縣尋鐘正。
褚季可真是給他安排了個好差事,不叫他再任禁軍統領,反而是去到升雲軍當一将軍,到褚臨的外祖手中做事。
孟祈如何算計了鐘正這位外甥,這位升雲軍主帥不會不清楚。
褚季可當真是生得一顆七竅玲珑心,隻可惜,他可能要叫他算錯了。
窗外沒有星星,隻有皎皎月光爬上窗台。
孟祈坐在窗前,似乎覺得今日的月光格外亮。
“新月有圓時,人别何時見。”不知為何,孟祈口中喃喃起了這首詩。
月影疏落透過樹間空隙落到水面,水面之上倒映着一個搖擺着的人影。
宋朝月端了一個躺椅坐到院中的一片小湖泊邊,旁邊還放着一個四方矮凳,上面的擺着一個精緻的碗碟,裡面裝的是才将出爐的熱騰騰的肉包子。
今日下午宋朝月沒吃多少飯,所以紅梅去替她買了涼城最有名的醬肉包子。
晚上天涼,這熱包子可得快些吃。
這不,孟祈翻牆而入之際,便看到宋朝月嘴巴塞得鼓鼓的,一口接一口吃着包子。
他藏在一個粗壯的雪松後面,見宋朝月吃得忝足,不時還發出喟歎,仿佛連帶着自己的肚子都餓了起來。
“玉梅——我吃完啦!”宋朝月端起空盤,朝玉梅的方向晃了晃,玉梅就從對向來,将宋朝月吃完的空盤收了過去。
害怕被玉梅發現,孟祈在其過來之際收回了前探的腦袋,等到她走,這才又微微探出些身子。
宋朝月吃完後,半個身子窩進了躺椅之中,飯飽之後,人便容易犯困,起初宋朝月嘴裡還哼着歌兒,到後頭,聲音漸息,她這是,睡着了?
孟祈從樹後走出來,他先躍上屋頂,望見廚房裡還點着燈,能隐約看到玉梅的影子。
應該不會很快過來的,過去看一眼,看一眼沒關系的。如此這般想着,他已經走到了宋朝月跟前。
在府内,她不再戴着面紗示人,一張白淨的小臉靠在自己的右臂之上,呼吸溫和,隻能見其背脊在微微起伏。
這樣一張臉,這樣一雙手,為何前世就能殺了自己呢?孟祈想不明白。
“宋朝月,你對我,到底是真,還是假?”他低聲問她,可是回應他的隻有風打廊下竹簾的沙沙聲。
孟祈自小,便被算計、被無視、被抛棄,所以他将自己的一顆心冰封,他不敢賭,不敢賭宋朝月是真的喜歡他,還是另有所圖,這一世,他再也輸不起了。
‘你們二人,乃天作之合。’孟祈回憶起孟舒安所給遺信,心中又多了幾分掙紮。
“汪汪汪——”
正當他盯着宋朝月那張臉出神之際,耳邊突然傳來了幾聲犬吠。
這狗叫得實在不是時候,眼瞧着宋朝月就要醒了,孟祈連忙将食指豎在唇中,妄想使這狗停下叫嚷。
可是狗見了生人,豈會因其一個動作便停止。
眼瞧着那狗就要沖上來咬孟祈,孟祈一時不知是逃好還是捂住那狗的嘴。
本來剛才還睡着的宋朝月突然大喊了一聲:“黃三,别咬!”
她醒了?孟祈背對着宋朝月,從頭到腳都僵住了,與噤了聲的大黃狗互相看着。
他不敢轉身,表面上雲淡風輕,實際内心已經翻卷出了好幾層浪。
宋朝月看着孟祈呆滞的背影,捂着嘴偷笑一聲後問他:“孟大人悄然到訪,不知所為何事?”
孟祈這才轉過身來,清了清嗓子道:“我正抓一人,他翻入了你院中,這才翻牆而入,還請見諒。”
“哦~原來是這樣,那不知孟大人可将這賊人抓住了?”宋朝月一雙笑眼,嘴角也微微上翹,這般拙劣的借口,她又怎會相信。
“那人跑了!”
孟祈說完,便見宋朝月低頭,咯咯咯笑了起來。
“大人撒謊還不如我呢。”
第一次宋朝月對孟祈撒謊,是想要給孟祈傳窦洪雪的消息,那時她将裝消息的木匣子踩着凳子扔了進去,被發現後,胡亂說自己是不小心的。
這下看來,孟祈編瞎話的能力也不比她好到哪兒去嘛。
宋朝月理了理自己躺得有些松散的頭發,将頭上的那根點翠鑲紅寶石山茶花玉簪重新插入發間。
孟祈的視線跟随她的動作停留在她的發間,這支發簪,她戴上去,很美。
宋朝月理完發髻後,見孟祈的仍舊盯着自己的頭上,她狐疑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問他:“是頭發上有什麼東西嗎?”
孟祈一下收回眼,回道:“沒有。”
“怎麼樣,我這發簪好看吧,上面用紅寶石雕了我最喜歡的山茶花。”說着,她又輕蹙起秀眉,“這是别人送我的生辰禮,可我卻不知道是誰送的。”
她的睫毛撲閃着,一雙杏眼望向孟祈的眼,“孟祈,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