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駛離,直到周圍再無人煙,宋朝月問前頭這位馬車夫:“敢問我們這是去往何處?”
“宋小姐,是送您回家。”
聽見這馬夫的聲音,宋朝月有些驚訝,這人,竟然是個女子。
“城中發生了何事?”
“回小姐,小的不知。”
“是誰叫你來接我的?”
“誰救了您,自然就是誰小的來接您。”
她說話很恭敬,對于宋朝月的問題也是一一回答,唯獨發生了何事,她隻言不清。
馬車漸漸駛離了紛争的笙歌城,漸漸遠離的,也有褚臨的自由。
他被從宮内送出來後,醫士趕來後為他療傷,整整一夜未眠。
慧妃自宮中趕來,見到沒個人樣的兒子,縱使平日裡有多堅韌,此刻也沒忍住落下淚來。
不過隻消片刻,她便又強撐起來。
既然陛下隻斥責了褚臨殿前失儀,并隻責罰了他,那麼想必此事便就此揭過。
他的後盾,他的母家,尚還無事。
慧妃在褚臨府中守了近五日,褚臨由最初的昏厥,到後面能慢慢進食。
宮内也傳來消息,嘉和帝的情況愈發不好,後宮無主,她必須得回去主持大局。
慧妃離開,褚臨的近侍才敢走到他跟前,同他說宋朝月逃走的消息。
褚臨的心好似被兩座大山擠壓着,自己傷重,而那頭,卻趁此機會逃走。
“還是這樣,一顆心硬得跟冰一樣。”他自說自話,也不知這話是說予誰聽。
“派人跟着了嗎?”
“回殿下,跟着了。”
褚臨點點頭,從始至終,宋朝月都沒有逃脫過他的手掌心。
“孟祈那頭有何動作?”
“那日後,孟祈每日隻是恪守着大統領之職,并無異動。”
褚臨的手緊緊攥着蓋在自己身上的薄被,力氣之大竟是将那被衾扯出一個洞來。
他本以為,一切都在按着前世的軌迹前進,未曾想,孟祈竟與自己一般,同為重生。
現今的兩人,就像是回到了同一個起點。
不過唯一不同的是,孟祈不再信任于自己,而是走到了自己的敵對面。
“去信給外祖,告知其将兵馬調離。”
褚臨知道,自己如今還能好好躺在這兒,不過是因為他的幾個表兄帶着兵馬正朝笙歌城行進,若是沒有他們,自己如今,恐怕已經是身首異處。
孟祈為禁軍統領,既然已經同自己打明牌,想必對于升雲軍早有防範,三十萬禁軍,再加上孟祈此人,恐怕不易強奪,隻能靜觀其變。
褚臨被幽禁于府中第七日,他收到自外而來的消息,說是陛下已經釋出太子褚季。
褚臨聽罷,冷哼笑了一聲。
他就知道,自己那所謂的父皇,會将他那太子哥哥放出來,以制衡自己。
他的父皇這一生,都在坐山觀虎鬥。
那麼如今,是不是該考慮一下将這坐山之人拉下山巅呢。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這一晃,褚臨已經被幽禁了一月。
他的身體在日漸恢複,思緒也在慢慢活絡。
他在想,要如何折掉孟祈。
被困在這院中無法朝外探,實在是無趣,褚臨就這般握着那并蒂蓮香囊,于院中散步。
他被囚于府中,慧妃卻未曾受到分毫責罰。
她再來看兒子,見他已經能走動,心中自然歡喜。
“臨兒,你身上可還有何不适?”
褚臨搖頭,視線仍未從那香囊之上挪開。
慧妃見狀,眸色一暗,聲音也冷了下去,“你已二十又三,母妃會為你安排一門合适的婚事,這一次,由不得你。”
“我說了我不會娶。”
又是這般話,慧妃一把奪過了褚臨手中的香囊,狠狠摔在了地上。
“你以為你還能娶那個宋朝月嗎?”
褚臨默不作聲地将那香囊撿起,拍了拍上面的灰,又系回了腰間。
然他母親的一句話打破了他心中最後的幻想,“宋朝月已經死了,回泗水途中,連人帶馬摔下了懸崖,屍骨無存。”
褚臨顯然不信,轉身要走。
可是看到自己一向跟在自己身側的侍從光景那閃躲的眼之際,他頓時慌了。
他大步上前,抓住了光景的領子,“你說,這是假的是不是!”
光景磕磕巴巴,最後還是回說:“殿下,我們的人确實回禀,宋小姐的馬車,快入充州之際,跌入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