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孟祈再說不出那個走字。他選擇了坐在宋朝月旁邊,好生同她說話,希望能勸她回去。
“你一女子在外,人生地不熟的,方才若非我在,你便被人拖進家中……”
宋朝月從未覺得孟祈如此吵鬧過,她不耐煩地揉了揉耳朵,對方還在喋喋不休。
為了堵住孟祈的嘴,她一下站起到對方面前,捧着他的臉頰,于他那薄唇上輕輕落下一吻。
風仍在吹動,星星仍在閃爍,孟祈卻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停了。
那鮮豔色澤的紅唇就這般落在了他的雙唇之間,柔軟、濕潤,像一根沾了水的羽毛,叫他心癢難耐。
而此刻那始作俑者卻又像無事發生一般坐下,那腦袋像蔫兒了花一般像下耷拉着,又快要睡着。
“朝月——朝月——”
華清的聲音漸近,宋朝月迷迷糊糊擡眼,便見華清朝自己沖過來。
“你跑哪兒去了,我快吓死了,走,快随我回家。”
宋朝月被華清拽了起來,她往出走,可眼睛一直都盯着方才那個地方,嘴裡呢喃說:“剛才明明就在那兒的呀。”
在宋朝月的眼中,孟祈的出現,隻是一場煙雲,等到明日天亮,便又不見了。
這場夢,仍繼續做着。
一轉眼,便到了宋朝月要跟着華清重回笙歌的日子。
華清不知宋朝月的曾經,隻隐約聽母親說起過她曾嫁到過笙歌,爾後一年便同夫君和離回了家。
她從不問,隻因她覺得這并非是什麼要緊事。
世人多以女子為蒲柳,易被風折;可她卻以女子為勁草,生生不息。
有了華家腰牌與镖局護送,宋朝月一行去到笙歌尤為順利。
甫一進城門,華清便偷偷觀察了一下坐在旁邊的宋朝月,見她面色如常,遂放下心來。
兩人住進了笙歌的客棧,待明日再去處理新開酒樓的一應事務。
阿羅和宋朝月宿在一間房中,突然就見宋朝月收拾起的東西,然後便聽她說:“阿羅,随我去一個地方。”
宋朝月買了香蠟紙燭,于街上雇了一輛馬車。
阿羅便知道,自家小姐要去何處了。
馬車一路駛向須臾山,那裡是孟舒安的埋葬之地。
此時已是初夏,須臾山上萬花盛開,微風拂過,将山中野草野花吹得飄搖。
宋朝月蹲在孟舒安的墳前,給他燒着錢紙。
錢紙在火焰的灼燒之下很快化為灰燼,打着風旋兒,飄到空中,而後又稀稀疏疏落到宋朝月的頭頂,肩上。
“你忌日之時,我未來看你,你可莫要怪我。”宋朝月往火堆裡扔着她買來的錢紙,“我現在呢,跟着華家少東家做生意,我過得很好,你放心……”
她像孟舒安仍然在世那般同他說話,隻是斯人已逝,再不回來了。
宋朝月燒完錢紙後,坐在孟舒安墳前的草地上,抱着膝蓋仰頭望着天。
今日的天氣格外好,天空湛藍無比,宋朝月就這般靜坐着,看空中雲舒雲卷。
這處墳地本是先帝賜給女兒百年之後的安息之所,可母未逝,兒卻早逝,這處風水寶地便被益陽公主用來埋葬最心愛的兒子。
宋朝月一直這般坐着,期間不時有小蟲爬過,她也擡腳為其讓道。
忽地,一隻黃色蝴蝶落在了她衣服左肩頭繡着的山茶之上,她稍微側臉,去看那蝴蝶,可這蝴蝶像是感應到了她的動作,立馬又飛了起來。
宋朝月的視線追逐着蝴蝶離開,直到,在見到一人時戛然而止。
孟祈?他也是來祭奠孟舒安嗎?
宋朝月站起,朝孟祈行了一個禮,淡然問說:“副使可是來祭奠舒安?”
随即朝阿羅使了個眼色,要她走遠些。
孟祈瞥了眼那不遠處的墓碑之上,那上面仍刻着宋朝月之名。
“不,我今日,是來尋你。”
宋朝月有一瞬的驚訝,不過很快就被她掩蓋下去。
“不知副使來為何專程到這須臾山上來尋我。”
“我要你,立馬離開笙歌城。”
他這話落在宋朝月耳中,有種命令的意味,宋朝月一向不喜歡這樣的說話方式,遂反嗆孟祈,“你讓我離開我就離開,憑什麼?”
孟祈看她這表情,有氣撒不出,這人,怎麼就如此倔呢?
“危險,你必須離開。”
宋朝月不想再聽他說話,用力推了孟祈的一下胸口,收拾東西就要走。
孟祈也怒上心頭,一個大跨步将攔住宋朝月的去路。
他單手将宋朝月攔腰抱起後,另一隻手硬生生将對方的倔強不肯服輸的臉掰過與自己對視,“宋朝月,那日親了我,今日便對我這般态度是嗎?”
宋朝月不再掙紮,隻是呆呆地看着孟祈,原來,那日酒醉,他……真的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