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活,抽陀螺~楊柳兒活,抽陀螺~楊柳兒青,放空鐘~ 楊柳兒死,踢毽子~ 楊柳發芽,打拔兒……”
聽到熟悉的童謠,孟祈睜開眼,母親的臉就在他跟前。
隻一瞬,他便落下淚來。
他的母親傅毓趕忙将孟祈抱起,輕輕拍着他的背哄道:“哎呦哎呦,我家槐序是不是受委屈了,阿娘抱抱,莫哭莫哭。”
聽到這話,孟祈哭得更洶湧。
他想他應該是已死,所以才能再見到母親。
依偎在母親的懷裡,不一會兒他便沉沉睡去。
等到再次醒來時,他不知又到了一個什麼地方。
他正躺着一個狹小的地方,逼仄得叫喘不上氣,周遭都是不斷有蚊蟲爬過。
他用力拍了拍關着自己的地方,紋絲不動。他用手觸摸着困住自己的東西,是木頭。
他恍然明白了什麼,自己這是被關進了棺材裡!
他使出渾身解數,手腳并用想要将這棺材闆踢開,可這隻不過是蚍蜉撼樹。
蓦地,他好像聽到了哭聲,這聲音似從地底傳來,又似從頭頂而至。
那哭聲極為悲怆,孟祈奮力大喊:“救我!有人能聽到嗎?這裡有人!”
哭聲仍在持續,而他,依舊被困在棺椁之中。
他掙紮得失力,過了許久,隻能放棄,靜靜地躺在裡面,等待着死亡的降臨。
突然,那哭聲停了,他聽見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從起初的微弱,到越來越大,仿佛說話之人就在自己耳邊。
“醒醒,快醒醒!”
唰——
孟祈驟然睜眼,如瀕死的魚重獲呼吸,胸膛劇烈的起伏着。
光亮的刺激,起初讓他的眼睛隻能模模糊糊看見一個人影,然後這人影漸漸清晰,變成了一個女子模樣。
“阿娘……”他不自覺喃喃道。
女子冰涼的手放在了他的額上,自顧自說道:“沒發燒啊,怎糊塗了?”
這話徹底将孟祈的神智喚醒,他終于看清,眼前之人不是自己的阿娘,而是宋朝月。
見他清醒,宋朝月眉眼彎彎,臉上是掩不住的喜悅。
“你醒了?可有什麼不舒服的。”
孟祈盯着宋朝月的臉,一時出了神,竟沒有答她的話。
過了好半晌,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個極為陌生的地方,遂問說:“這是在何處?”
“這兒?”宋朝月指了指院外,“這兒是我家呀!”
屋内的窗戶正開着,孟祈偏頭,便見桂樹花枝争先恐後想要擠進窗沿,屋内是撲鼻的香氣。
原來他睡了這麼久,現下已然入秋了。
“阿姐,阿姐!”宋明澤跑進了屋内,“娘親叫你吃飯。”
他才将進屋,便與孟祈的視線對上,将吃飯的事兒抛之腦後,又沖出去喚他的父親母親:“爹娘,孟大人醒了!”
這對夫婦又小跑着走了進來,一時間,這屋内來了有了四個人,一人一句吵得孟祈有些心煩。
不過,在他們的臉上,孟祈能看見發自内心的笑意。
宋朝月的母親先來問他:“孟大人,你餓不餓,我去給你熬些粥可好?”
孟祈一向不喜歡麻煩别人,正欲拒絕,這宋母已經徑直去廚房熬粥了。
宋父倒是内斂些,一人安靜站在旁側,看着孟祈,不說話。
宋朝月自是知道孟祈的性子,一手抓着父親一手抓着弟弟就走了出去,走時還不忘将門給帶上。
門漸漸合攏,床正對着的窗戶邊卻又蹦出了宋朝月,她趴在窗沿上對着孟祈說:“你再等一會兒,一會兒阿娘的粥就熬好了!”
她像一隻鳥兒落下,又迅速地飛走。
床邊的桂枝被擠得抖落了下的好些花瓣,屋内香氣愈發馥郁。
孟祈撐着床,背部一陣陣抽動。
可睡了太久,他渾身都已經僵住。扶着床沿慢慢坐起,他這才得以看清這小屋的全貌。
一個不大的房間,卻透露着溫馨與自在。
——
宋家竈房内,宋母連飯都沒來得及吃,圍着圍裙在竈台邊給孟祈熬着粥。
宋朝月三兩下扒完了飯,預備來接母親的手。
她從母親手裡接過木勺,攪拌着砂鍋裡正咕噜冒着泡泡的粥。
宋母也順勢讓位,站在女兒旁邊問:“桑桑,為娘擔心。”
畢竟,現在還是太子掌權,畢竟,孟祈還是被通緝的罪臣。
自從孟梁找到了宋朝月他們後,他們一路東躲西藏,幾經輾轉,到了宋家。
宋父捱不過女兒的懇求,暗地裡為孟祈尋來可靠的醫士,經過一段時間的精心養護,孟祈背上的傷總算是有了好轉。
未出一炷香,一鍋香噴噴的瘦肉蔬菜粥便被端到了孟祈所住的房中。
宋朝月拿來一小碗盛出,用白瓷湯匙吹涼想要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