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嘎吱——
老舊的藤椅似乎承受不起這般重量,将欲散架。
“玉娘,這藤椅後背的幾根藤條斷了。”宋朝月不敢再坐,生怕這椅子徹底裂開叫自己摔一個四腳朝天。
玉娘正在鋪子前頭清點貨品,聽見宋朝月的話都沒回頭看她一眼,說:“改日我叫大雨去買一個。”
“那你記得去支店裡的錢去買。”宋朝月擡起下颌沖外面喊道。
這店内一向是玉娘在管,宋朝月想幫忙,竟是覺得有些插不上手,隻得一人翻起了這店中的賬簿。
糧店重新營業,生意雖大不如前,卻也能勉強過活。
宋朝月其實一直想知道,栽贓朝升糧店之人,究竟是誰。
然孟祈一直不提,宋朝月也不好再問。
她百無聊賴看着賬簿,翻到去年也就是嘉和二十九年春時的賬:一萬三千擔大米,共收萬貫餘錢。這是朝升糧店做過最大的生意。
這買賣雖然很快成交,不過宋朝月依舊心存疑慮。
這天下如此多規模龐大的糧行,緣何這位買主選擇了她這在邊城中的一家小店。
為了交付這萬擔大米,玉娘和夥計可是走遍了這遂州的每一個村子,廢了不少氣力才将這麼多糧食收齊。
她盯着賬本上的早已幹涸的墨迹,買主自稱谷公子?
沒有确切的姓名,隻知道其姓谷。
宋朝月拿着賬本走到前面,玉娘還忙着。
見宋朝月拿着賬本,便問:“小姐,可是賬有問題?”
“非也。”宋朝月拉着玉娘的手走到了後面,要她坐下。
“我想問你,去年春天的那位大主顧,是如何将這糧給運走的。”
玉娘對這筆生意印象極為深刻,她想都沒想便說了出來。
那位客人領着車隊來,将這萬擔餘糧拉到了船上,然後順流而下,往東南方向去了……
問了半天,也沒能問出個所以然來。
東南方向沒有饑荒,也沒有戰事,屯如此多糧食作甚。
宋朝月的腦子如同一團亂麻。
恰逢此時,玉娘的夫婿大雨來店中。
他知道玉娘忙着,擔心她沒有吃飯,從家裡給她帶了飯菜來。
可是他沒想到宋朝月也在此地,提着一人份的餐食,站在門口發窘不好意思進來。
宋朝月自是不會叫這兩口子為難,同他們說一句自己要回去吃飯,便借口離開。
山澤已經過了酷暑在漸漸入秋,在沒有太陽照到的地方,一陣陰風吹過,還叫人有些發冷。
得添衣服了。宋朝月這般想着回了孟宅。
孟祈沒在,她一人叫廚房随便做的點兒吃食。
思及昨日孟梁神神秘秘的模樣,引得宋朝月有了許多考慮。
第一天,孟祈未歸,第二天,依舊不見其蹤影,直到十日後,孟祈和孟梁都未曾回來過。
宋朝月除了每日去看一看店裡,便無事可做。
她總覺得有什麼不對,這孟宅的府衛肉眼可見的增多,又過了幾日,甚至宋朝月連門都不允被出了。
她像一隻被困住的鳥兒,飛不出去,也看不見外面的萬般色彩。
直到七月底的一天,一位令她驚喜之人‘從天而降’。
“子澄?”見到從狗洞裡爬進來的弟弟,宋朝月一時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宋明澤笑得眼睛彎彎,頭頂上還插着一根狗尾巴草,憨憨地笑着喚她阿姐。
“你怎的來了?”
“快到中秋,父親母親想叫我來喚你回泗水過節呢。你這都來好幾個月了,怎的還不回家?”
他還沒來得及等到他的姐姐回話,府衛便循聲而來。
幾人支起長劍對着宋明澤,質問他是何人。
宋朝月擋在弟弟身前,解釋說:“這是我阿弟,并非是什麼壞人。”
幾個府衛看着那雜草叢生的狗洞被人壓過的痕迹,面面相觑,不知該如何是好。這府宅的主人也不在,他們就是想問,都找不到地方。
宋明澤不願躲在姐姐身後,對着這幾個府衛說道:“我是她的弟弟,親的,你看,我倆長得那麼像。你們放心,我決計不會有什麼壞心思。”
他邊說着,還指了指自己和宋朝月的臉,以證明他們真的是親兄妹。
其中一個府衛思量片刻,同宋朝月說:“那還請頌月小姐同管家說一聲。”
宋朝月點頭,這是自然。
在同府中管家說過後,宋明澤被拉到了宋朝月的院子裡。
兩姐弟一單獨相處,宋明澤的問題便如連珠炮一般朝宋朝月打來。
包括為什麼宋朝月住在孟宅,為什麼宋朝月變成了頌月,為什麼外面的傳言宋朝月跟了這個所謂的孟大人……
宋朝月心中發虛,她已經可以想象到,若是父母親知道自己在山澤城做的這些事情,該有多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