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有了響雷,本來明媚的夏光頓時被烏雲遮住。
這一場久久難逢的夏雨來得很是突然,宋朝月仍舊站在孟祈面前,等着他的答案。
她看見了他眼中的躲閃,不過她卻像一個勇士,直直地盯着對方的眼睛,誓要等一個答案。
她直覺,孟祈對自己,應當是有了一些不同。
此時的孟祈如同一個在戰場的落敗的士兵,他想逃,瘋狂的想逃。
最後逼不得已,他又戴上的自己僞裝的面具。
隻聽他冷笑一聲,似乎對于宋朝月的發問感到不屑一顧,“宋朝月,别忘了,咱們之間,隻有利益交換。事成之後,你的朝升糧店會好好地回到你手中,别的,你莫要多想。”
這一句話好像把宋朝月丢進了千年寒冰制成的洞窟之中,心一瞬間被凍住。
她笑了一下,隻是那笑不複往昔那般燦爛,倒像是吃了什麼苦藥,表情十分奇怪。
孟祈說完便離開,他的步子越來越快,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逃避什麼。
他的潛意識在警告他,不能再離宋朝月那麼近了,她很危險、會要了自己的命。
匆匆忙忙間,他撞上了孟梁。
孟梁疑惑地瞧着自家主子腳上如踩了風火輪般離開,又看了看他來的方向,心下了然。
這麼多年,孟祈身邊除了孟梁,沒有一個知心人。
其實孟梁希望,孟祈能好好尋一個身邊人。
一人獨自走在這黑暗的長道之中,實在痛苦。
孟梁沒有顧及得到孟祈,繼續朝前走,還未走出兩步,他便看見了阿羅。
阿羅走到孟梁跟前,同他說:“孟侍衛,不知您是否有時間,我家小姐有話想同您說。”
孟梁手中還拿着從笙歌寄來的密信,他将這東西妥善放好後,來到了宋朝月院中。
這是他第一次獨自進宋朝月的院中,見到宋朝月坐在院旁涼亭之中,孟梁有些拘謹,手腳都不知往何處放。
宋朝月的心本有些堵得慌,見孟梁這副樣子,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這般樣子,倒是覺得有些好笑了。
她指了指對面的石凳,要孟梁坐下。
孟梁聽話坐在了對面,脊背挺得直直的,一時不知道宋朝月打的是什麼主意。
畢竟,前世這位可是殺了他們家主子的人,即便暫目前沒有看出她有什麼壞心眼,還是防着點兒的好。
宋朝月親手給孟梁倒了一杯涼水,孟梁受寵若驚地接過,卻遲遲不飲。
“怎麼?怕我下毒?”
這話本是宋朝月的一句玩笑,卻正中孟梁所想,他将瓷杯放下,憨憨一笑。
“宋小姐今日找我來有事,您請直說吧。”
阿羅就站在宋朝月身後,她從袖口中掏出一個東西,擺到了孟梁面前。
這是一個小貔貅玉吊墜,一個很普通的樣式,玉器店随處可見。
“宋小姐,這是?”
宋朝月将貔貅玉墜往孟梁跟前推了推,回說:“這是你家主子的,勞你将這東西還給他。”
孟梁拎起這玉墜的繩子,仔細看了一眼,上面寫了一個‘槐’字。
這東西他并不認得,隻是他知道,主子從前沒有回孟家之時,是叫傅槐序的。
他狐疑地看了一眼宋朝月,宋朝月無奈苦笑,自己這是又被猜忌了。
“我不會騙你,你且拿回去還給你家主子吧。”
孟梁拿上了這個貔貅玉墜,一路上将這東西翻來覆去看了又看。如果這東西是真的,那究竟是怎麼到宋朝月手中的呢。
彼時的孟祈正坐在書房之中打坐,經過方才一事,他的心緒再難安定下來。
甚至于連自己都開始懷疑,自己當真會喜歡上前世殺了自己的那個女人嗎?
孟梁的聲音從外面傳來,“主子,我這裡有一個緊要的東西要給您。”
孟祈輕輕‘啧’了一聲,長吐一口氣,讓孟梁進來了。
孟梁站到了孟祈打坐的蒲團面前,從袖口中掏出一根由紅繩系着的貔貅。
起初孟祈還沒有反應過來,直到孟梁将東西遞到他的手中,他接過一看,貔貅底部刻着一個‘槐’字,這東西,他再熟悉不過了。
這是他幼時,母親為了庇佑他一生平安,給他求的一個玉貔貅,還特意在上面刻上了他的字。
母親所贈之物失而複得,孟祈難免激動。
“你這是從何處尋來的?”
“主子,這是……宋小姐叫我交給您的。”
那一瞬,孟祈可以感覺到自己後背有輕微的一顫。
這東西他丢在了岱州,天高路遠,宋朝月是充州人,這玉貔貅怎會落在她手。
疑惑越來越深,孟祈又将這玉貔貅看了又看,這熟悉的獨一無二的玉紋,就是母親當年給他的那一塊。
他必須得搞清楚是怎麼回事。
孟祈壓下煩躁的心緒,去了宋朝月院外。
及院外,孟祈伸手正欲叩門,手卻突然停住。
不久前宋朝月問他的那話,叫他有些恐于見她。
然院中人不知是否有所感應,對門外的他說:“孟祈,你進來吧,我知道你想問我。”
孟祈終于還是伸手,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