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因背傷,隻能側躺着。内心隐隐有些期待,卻又不知明白自己在期待些什麼。
過了好久好久,久到他都快睡着了。
一個人緩緩推門,出現在了他眼前。
一個月不見,宋朝月的臉頰都瘦得凹下去,雙目也黯淡了不少。
見到孟祈,她并無什麼情緒,隻是就這般盯着他,“你去哪兒了?”
“遇刺被一獵戶所救,住在深山裡休養。”
“你是故意躲起來的。”
孟祈看着她的眼睛,無論如何都說不出那句騙人的不是。
不說,便是默認了。
宋朝月卻突然情緒爆發,眼淚如瀑一般湧了出來,順手抄起旁邊的小枕就朝他砸去。
“你為什麼不告知于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提心吊膽,你知不知道我整整一個月都沒能睡個整覺了!”
這是一場徹底的宣洩,孟祈是第一次見這樣的宋朝月,一個因他而崩潰、無措、害怕的宋朝月。
他坐起,靜靜看着宋朝月的哭泣。
這好像,是第二個為他哭過的女子。
第一個是他的母親,第二個,便是宋朝月。
為什麼呢?為什麼她會如此呢?
他心裡莫名有了一個答案,卻又立時将其按下。他告訴自己,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下次我會告訴你的。”
不知為何,他竟然做出了這樣承諾。
宋朝月不想理他,轉身,砰一下,門被她猛地打開走了。
孟祈怔愣在原地,宋朝月這是對他發的第多少次火了。
孟梁都不敢對他這樣,他最近的脾氣,是不是有點太好了。
在屋裡渾渾噩噩睡了一晚上,宋朝月沒再來過。
翌日一大早,他還因受傷沒有睡醒,他的桌子上就咚一聲發出了一聲響。
“吃東西。”
宋朝月冷着臉,桌上放着她親手給他做的藥膳。
“不必了,我不餓。”
“不行,這是我辛辛苦苦熬的。”
她的話透着不容拒絕的意味,孟祈聽話坐了起來,看到那碗藥膳,伸手摸了摸鼻尖。
這是從前在笙歌時宋朝月曾做過的,不過那次被他倒掉了。而今這碗藥膳又落到了孟祈手中,他的眼不自覺地落到了宋朝月的手背之前,上面還是有一道淺淺的痕迹。
他知道,這是那次她做藥膳所留的疤。
這一次他決定不再拂她的意了,端起碗來毫不猶豫地仰頭喝下。
宋朝月見他如此給面子,臉上也終于有了笑意。
收了碗,問孟祈:“可是左所為?”
她隻說了說了一個姓,可是對坐的兩人都心知肚明。
說實話,孟祈也不清楚。
太子黨衆多,此事,還當真不知道是誰所為。不過左河應當是知曉的。
孟祈的身體恢複得奇快,回來歇了一個月,就已經全然康複。
也因此,他又恢複了從前紙醉金迷的生活,成日裡在外面喝酒應酬,為官者要做的他一概不做。
被刺殺後,他似乎變得更加頹廢了。
不過左河等人都清楚,孟祈是演的,一個真心無所求之人,不會将自己的行蹤藏匿得如此之好。
這底下人也都猜不透,這孟祈究竟是來山澤做什麼的?
他們都害怕,萬一他為陛下所派,萬一他藏着更深的目的呢……
這樣的東西讓人感到恐懼,不過明面兒上大家都附和着他,孟祈對此也樂見其成。
他終于可以借這個機會釋放一下多年的壓抑,見到新奇之物,可以不用顧及别人的眼光,好生停下來瞧上一瞧,順帶,還拉上宋朝月。
譬如兩人旁若無人的在街上閑逛,他突然看到一支簪子,會親昵地拉上宋朝月,别在她頭上,最後替她買下,好一對有情人模樣。
宋朝月從頭到尾都陪着笑,經過這麼些日子的磨煉,她已然能夠如魚得水地陪孟祈演戲。
說哭就哭,說笑就笑。能撒嬌,能嬌嗔。活脫脫一個唱戲大才。
她都沒曾想自己有這樣的天分。
兩人閑着無事便遊走于山澤城中,這于宋朝月而言或許是一場難得的幻夢,而她也甘願溺在其中。
可如氣泡般的夢或許終歸迎來破滅,那天她與孟祈同行。
大街之上,她遇見了金妙竹。
她自笙歌而來,認識宋朝月,自然,也識得孟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