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調笑,後來這個男人怕是将她當成孟祈在這青樓找的姑娘了。
然孟祈卻并不反駁,反而說了一句是。
被發現後,宋朝月仍舊坐在地上,緊抿着唇,情緒很是複雜。
她實在是不願在這樣一個地方見到孟祈。
宋朝月蜷在桌子底下,不知以何種姿态走出。然一隻手伸了進來,孟祈彎下腰掀開桌簾,笑着同她說:“怎的,還害臊了,快出來。”
孟祈從未對自己有過這般的笑容,也從未待自己如此溫和。
宋朝月像是被蠱惑了一般,鬼使神差地朝他伸出了自己的左手,由他攙着自己從桌子底下爬出來。
她慢騰騰在孟祈旁邊直起了身,在臉頰從他耳旁擦過時,聽他用腹語,“幫我。”
他唇未動,聲音卻清晰地傳進了宋朝月的耳朵。
幫?她要如何幫。在此見到孟祈已經令她不安,而今他竟在這青樓裡要自己幫他。
宋朝月的手仍舊搭在孟祈掌中,她站在孟祈旁邊,能感覺他帶着薄繭的大手輕輕捏了下自己的手心。
這樣的親昵舉動叫宋朝月全然不敢直視身邊人,她耳根子透着紅,餘光隻敢偷偷打量那個與孟祈有約男人。
身材渾圓,腰間系着一條金玉腰帶,那身上的衣服好像是織錦所制,在窗外照進來的陽光之下隐隐泛着彩光。
看起來是個有錢人。
然在她觀察對面人的時候,孟祈輕輕将宋朝月的手朝自己的方向扯了一下,溫聲道:“挪個凳子過來,坐到我身邊來。”
宋朝月如夢初醒,趕忙從旁拖來一個圓凳,在孟祈旁邊老實坐下。
“孟大人,您看,就一個姑娘怎麼配您的身份呢,要不……我再給您叫上兩個來。”
孟祈一手握着宋朝月,另一手給自己倒了杯酒,轉眸看向宋朝月,“不必了,就這個便好,我甚喜。”
宋朝月從未見過這般的孟祈,他平日裡那雙總是冷淡的眼裡此刻滿是深情,就好像……自己當真是他的心愛之人。
“好好好,大人喜歡就好。”
那男子識趣地又給孟祈斟了一杯酒,然後腆着笑臉同他講,“大人纡尊降貴來到遂州,想必難以适應,我着人往大人府上送去了些東西,望大人能夠笑納。”
孟祈邊聽着,邊把玩着宋朝月細如蔥白的手指,那模樣,全然一個玩世不恭的浪蕩子。
“好,那便謝過孔大人。”
孔大人本還擔心孟祈不願收下,畢竟他那不近人情的名聲,便是他們這些邊州之吏也知道的。
瞧見孟祈那眼睛都恨不得黏着他旁邊那姑娘臉上,孔大人心裡也有底了。
他沒想到所聽傳言盡假,這從前的廣聞司副使,不僅是個好美色的,而且,更是還貪财。
這下,他便盡可放心了。
孔大人用腳别開腳底的凳子,分外知趣,“那在下就不打擾大人雅興,望大人玩得開心!”
他臉上露出戲谑的表情,仿佛已經看透了許多。
孟祈微勾唇角一直看着宋朝月,那手甚至還要貼上她的臉,根本就不管那位孔大人是否離開。
他現在,恨不得将旁邊的女子拆吃入腹。
木門被緩緩關上,孟祈立馬松開了握着宋朝月的手,恢複了冷臉模樣。
宋朝月也如碰到了炙爐一般縮回手去。
“你、你怎的,會在此處?”宋朝月磕磕巴巴問說。
“我倒是想問問,你緣何在這煙花之處?”
宋朝月躲避着他審視的目光,雙手交疊,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我就是來找個人。”
“找何人?”
“名揚糧店的東家。”
“你跟他什麼關系?”
“他是我對家老闆。”
這話越來越不對勁,宋朝月擡起頭來疑惑地看孟祈,他怎麼像審犯人一樣審自己。
于是她不甘示弱地再問,“那你呢,你來這個地方做什麼?”
問這話時她是有些生氣,在她心中,孟祈是如同清風明月的存在。可這人竟來這青樓,還對…還随便對一個女子如此輕浮。
“我自是有要事。”
宋朝月不願再聽,騰一下站起,憤而要走。
孟祈在後面喊住她,“我可以幫你,你的朝升糧店,不救了嗎?”
這話恰如其分地拿捏住了宋朝月的軟肋,她可以生氣,可是她不能不管關在牢中的玉娘。
宋朝月緩緩轉身,便聽孟祈繼續道:“作為交換,你也需得幫我一事。”
“何事?”
“陪我演一出戲,扮作我在外的……”他頓了一下,吐出兩個字,“夫人。”
宋朝月再次坐了下來,不過是坐在了孟祈的對面。
山澤城不需要從前在廣聞司的孟祈,而是需要一個被貶過後,隻知貪圖享樂的失意人。
而宋朝月,便成了他所扮演這一角色的緊要一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