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羅也不明白自家小姐是如何揣測出公主的心意的,不過既然小姐這麼說,想必是沒錯的。
其實阿羅又猜錯了,這不是宋朝月猜的,而是她實打實聽來的。
在她走的前一夜,孟文英來見了她,她将從母親那處偷聽來的盡數告知了宋朝月,要她寬心,是以宋朝月如此輕松到了這白渠庵。
很快,她就又能回泗水城了,還能見到父母親與阿弟,這怎能不讓人雀躍呢。
說來她們是來尼姑庵修行的,其實并不随庵中之人早起修行,隻是暫住于此地。
成日兩人沒事兒就出去爬爬山,看看雪,後山有幾株紅梅,在師太的準允下她們還摘來了幾朵放置于屋内,一進屋便可以聞到一股清香。
她們在山上過着隐于世外的生活,絲毫不知此刻孟祈已經依禦令赴邊州任職。
他們要去遂州,緊鄰着充州,卻比充州更遠。
而今孟祈沒了廣聞司的官職,身邊再無他人,就隻能帶着孟梁一同赴任。
他們一人一馬離開笙歌城,在到達夕照山時,孟梁冷不丁開口問說:“主子,這山上好似就是白渠庵了,您可要上去看一看。”
孟祈勒住馬缰繩,冷眼睨他,“我去看什麼?”
“看宋朝月啊。”
此言一出,見主子那表情,孟梁便知自己又說錯話了。自家公子既然如此注意這宋小姐的行蹤,那上去偷偷看一眼她在做些什麼又有何不好。
前世既然被人家所殺,更要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啊,何苦露出那種眼神,像要吃人一樣。
“駕——”
孟祈不願再搭理孟梁,一個人騎着馬朝前去了。
孟梁在後面大喊:“主子,您等等我,莫要生氣嘛。”
他的聲音在這山間回蕩,宋朝月正在白渠庵院子裡透氣,隐隐約約聽見有男人的聲音,還以為是山間勞作的農夫呢。
這一晃,便開春了,雪慢慢化開,變成水重新滲進泥土裡。
笙歌也終于傳來消息,宋朝月可以回家了。
她領着阿羅,歡喜地同白渠庵姑子們一一告别,感謝她們這些時日的照顧。
回充州的路上,處處萌動新芽,鳥兒們也不再沉寂,在林間高唱了起來。
回充州也需近十日,在她辛苦抵達城門口的那一刻,瞧見城門之上泗水兩個字時,一身的疲憊盡數消散。
明明才離開不過一年,卻感覺像離開了數十年那般漫長。
她的視線落在城門口一方草垛子邊,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在朝她揮手,“阿姐,阿姐——”
宋明澤跑了過來,一年未見,他又長高了些。
“快回家,父親母親已經在家中等你了。”
宋朝月眼睛泛酸地點了點頭,她終于回家了,總算可以不用待在笙歌城那般随時要吃人的地方。
她家的小宅門口,宋父宋母俱是翹首以盼。知道女兒在笙歌受了如此多罪,他們俱是悔不當初。
當初就不應該讓她嫁去笙歌城,這麼一個寶貝女兒,竟是差點兒沒了命。
一見到宋朝月,她的母親就開始哭了起來,死死的摟住自己的孩子不撒手,她恨自己為何如此着急要讓女兒出嫁,恨自己聽了宋漣的胡話,讓女兒在笙歌過得這般苦。
宋朝月噙着淚,輕輕拍了拍娘親的後背安撫道:“阿娘,你莫哭,我不是已經回來了嗎。”
意識到自己的失控,江念忙拭去了眼淚,拉着女兒回家。
她一大早就起來忙着做菜,宋遠也向官府告了假,就等着女兒返家。
餐桌周圍坐着一家四口,許久沒有吃到母親做的飯菜,宋朝月狼吞虎咽吃了不少。
飯飽,一家人就坐在廳内聊天。
宋朝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扭頭問宋遠,“父親,你們如何找到孟家大哥給我送東西的。”
宋父正喝着初春的新茶,“你阿弟同我說的啊。”
宋朝月又扭頭看向阿弟,眼中帶着探尋。
宋明澤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得意道:“阿姐,你也不看我是誰,我可是泗水城的靈通,這泗水城能有我不知道的事兒?”
宋朝月狐疑地看他一眼,不過也沒細想,很快就高興地同父母親說話去。
夜幕至,宋朝月躺在自己的小榻之上,過去一年從未感覺如此安定。
阿羅還沒離開,宋朝月撐着腦袋問她說:“阿羅,你可開心?咱們終于回家了。”
阿羅自然是歡喜的,從邁進泗水城的那一刻起嘴角都沒有下去過。
……
兩人正聊着,外面傳來咕咕咕的叫聲,阿羅聞聲開窗,是信鴿!
她把綁在鴿子腿上的字條取下,交給了宋朝月。
宋朝月從床上坐起,展開信條:知您重回泗水,吾甚喜。然遂州有急事,需您前來。
落款還是那個熟悉的紅鯉印章,是玉娘傳信。
玉娘辦事向來穩妥,從未朝宋朝月遞過這樣的信。看來,遂州的店鋪當真是有急事,她必須得去遂州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