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仙築宋朝月窗台邊的蘭花已經失了顔色,宋朝月終究還是沒有将這盆蘭花挽救過來。
昨日的那封和離書她未來得及拆開看,書信被放在蠶絲錦被上,盯着那上面孟舒安的親筆,宋朝月一時竟生不出打開它的勇氣。
吱呀——
她未鎖門,聽見門被推開了,還以為是阿羅,頭也沒回地問:“阿羅,你怎的回來了?”
宋朝月問完後,‘阿羅’遲遲未應,她回頭,就見花詠帶着幾個身寬體胖的婦人站在門口,口鼻間呼出的氣在屋子裡騰出一片白霧。
“花詠?你怎的來了。”
花詠将一直藏于寬大袖袍裡的青瓷酒壺拿出,“二夫人,公主有令,請您喝下這杯酒吧。”
宋朝月的視線瞬時轉移到了那酒壺之上,雖然瞧不見裡面裝的是什麼,但看花詠的架勢,不用想也知道了,是奉益陽公主之名來送她走的。
宋朝月因害怕而緊緊地抓着被衾,問道:“為何要這般做?”
“二夫人,我家公子甚喜您,想必您也不想叫他九泉之下孤單不是。”花詠說這話時眼睛眯成了一條線,透出平日裡未曾被人見過的陰險。
宋朝月手中握着和離書,她拿起拆開,舉起來展示在她們跟前,“這是公子親手所寫的和離書,我已不再是孟家的人,你們今日若要灌我毒酒,便是犯了大衡律法,是死罪!”
花詠聽完,并未有所波動,“夫人,您還是莫要掙紮了,如若不然,咱們這群老婦可就要動手了。”
益陽公主是當今聖上的胞妹,她将宋朝月這樣一個出身不顯的兒媳灌下毒酒,對外隻需宣稱其因悲傷過度自戕同去便是,到時兩人一同下葬,又有何人會懷疑。
宋朝月死死地盯住他們,牙關都在顫抖。
她也曾猜想過自己不會那麼容易被放出孟府,卻也未曾料想益陽公主為了他的兒子泉下不孤單,竟要自己下去與他作伴。
她雖感念孟舒安對自己的好,可是決計到不了要殉葬的地步,是以讓她去死,她絕對不從。
宋朝月被逼得一步步後退,花詠就帶着人不斷逼近。
她想要沖出門去,被花詠身後的幾個老婦攔住。
宋朝月深知,自己若是被困在這個院中,那當真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她被锢住了手往前走,突然碰到了一個什麼堅硬的東西,她順手抄起就往抓着自己的老婦頭上一砸,那老婦因疼痛瞬間就松開了手。
宋朝月也借此得了機會推開門往外沖。
“快把人給我抓住!”花詠大喊一聲。
宋朝月不知疲倦地往外跑,寒風自耳邊呼嘯而過,冬日禦寒的鬥篷也被落在了屋中。
府裡有下人見到,都覺得古怪,不過在見到後頭跟着的花詠後,便紛紛轉過了頭去,不敢再看。
在這個國公府,見花詠如見益陽公主,她所言所舉皆是益陽公主之意,而今她要抓二夫人,雖不知為何,但還是不要多看多嘴的好。
“救命啊!救命啊!”宋朝月邊跑邊喊,孟府整個後院都是她凄慘的喊聲。
而更令人心寒的是,此時此刻竟無一人能夠站出來幫她一把。
她一股腦往前跑着,想着若能跑到前院去,能見到前來吊唁的賓客們,或許就能有所轉圜了。
然在穿過自後院到前院的花園之際,從旁邊的小道裡竟莫名走出一個人,宋朝月撞到了她身上,兩人就這般一同跌坐到了地上。
“哎呦,那個不長眼睛的撞我!”
是孟文英!是她!
宋朝月來不及顧及身上有多痛,求生的本能使她抓住了孟文英,“文英,你救救我,救救我,有人要取我性命……”
起初孟文英被撞得腦子都還沒有回過彎兒來,聽到宋朝月不斷重複說救救她後,才慢吞吞意識到,這府中就有人要她的命。
她站起來,像一隻威武的獅子四處看着,大聲喊道:“是誰,是誰在作亂,給我滾出來。”
花詠也帶着人趕到,在見到孟文英的那一刻,她頓覺有些大事不妙。
“小姐,二夫人突然受了刺激,神智有些不清了,讓小的帶夫人回去吧。”
這話在宋朝月聽來盡是胡謅,可是孟文英不了解情況,她看了眼宋朝月,又看了一眼花詠,一時竟不知該聽誰的。
“來人,把二夫人帶下去,好好歇息吧。”
花詠朝身後的人使了個眼色,那幾人作勢就要上去抓宋朝月。
宋朝月的手死死抓着孟文英的腿,她知道,自己一旦松手,必定殒命,這是她僅剩下的機會了。
孟文英還在踟蹰着,在見到宋朝月那絕望的眼神時,突然想起孟舒安曾對她說的話,“文英,往後你要對你嫂嫂好些,她嫁給我,已屬不易,你要待她像待我一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