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認與褚臨從無過多交集,為何他今日會生出如此貿然之舉。
而兩人所發生的一切,此刻都盡數落在了才将回來的孟祈眼中。
他淡然而視,像在看一出荒唐戲。
“殿下,公主醒了,您可要去看看?”孟祈沒有走進靈堂,站在風雪裡喚褚臨。
褚臨最後看了宋朝月一眼,離開了此地。
在褚臨走後,宋朝月開始不受控地喘起了粗氣,一種莫名的恐懼席卷全身。
剛才孟祈站在外面,那褚臨的舉動他是不是都看到了!
她猛地轉頭看過去,靈堂門口哪裡還有他的蹤迹。
孟文英拖沓着腳步走了進來,宋朝月滿臉驚慌失措地看着外面,問她:“你看到什麼了?”
宋朝月回:“沒什麼。”
“可是大哥方才罵你了,我才撞見三表哥與他一道出去。”
“并未。”
孟文英也不再追問,她也不想知道更多。
她突嘗失去親人的滋味,心裡難過,沒有力氣去追根問底。
在宋朝月的房間衣櫃裡,藏着昨日廣德交予她的孟舒安親手所寫的和離書。
她不知道這封和離書能否真正的讓她自由。萬一,這孟家人并不想放她走呢?
憂慮與傷懷壓得她直不起身,也喘不上氣。
她在靜靜等待,命運對她的審判。
彼時的褚臨已經到了益陽公主院中,他的手尖還殘留着宋朝月臉頰上的餘溫。
他不明白,自己有那麼讓她懼怕嗎?竟躲成這副樣子。
他見到了剛經喪子之痛的益陽公主,此刻的她失了平日裡精緻華貴的樣子,頭發亂糟糟的,從前烏黑發亮的頭發間竟在一夜之間變白許多。
她躺着,也不說話,無論旁邊兩個子侄如何寬慰他,都隻是呆滞地盯着帳頂。
她想盡辦法留了八年的孩子,終于還是棄她而去,這樣的痛苦,讓一個母親絕難接受。
“我的舒安怎麼會死了呢,明明他前段時間已經好那麼多了,為什麼就這麼沒了呢,肯定是假的,你們都是騙我的……”
“姑姑,舒安這些年也很辛苦,他定然也希望您能好好的。”
……
再多的話都顯得多餘,兩人見都勸不動,默默退下,走到了離主屋不遠的廊下。
府裡的人大多都在忙着操持孟舒安的葬禮,他們此時站在這兒,并不引人注目。
太子與三皇子雖為同父,怎奈何生在皇家,皇子們自也很難互相親近。
太子尤為不喜自己這個三弟,覺得他過分親近那群低位者,失了皇子應有的身份。
“三弟,你與姑姑感情甚笃,你說,這舒安一去,往後孟國公之位,恐怕就隻能落到孟祈頭上了。”
太子此話确實不假,孟祈在外人眼中雖不是孟晉年所生,卻也是其大哥的孩子,當年孟晉年大哥若未因意外去世,而今這孟國公之位也輪不到孟晉年。
現如今孟家嫡系就剩下了孟祈這個獨苗,而他又被趕出了廣聞司,若無意外,他應當就會是下一位孟國公,承世襲爵位。
“太子哥哥說得是,想必孟祈被罰去邊州不出一年,便可重回笙歌了。”
“那姑姑不得被氣着了,你知道的,她一向不喜歡孟祈。”
皇室之内的人對孟祈之身世皆清楚,當時太後知道孟國公莫名多出了一個私生子,差點兒沒下旨将孟國公打入牢中。幸而益陽公主趕去宮中勸了母親,這才使其免受責難。
而今益陽公主所生的孟舒安去世,所有人都瞞着年事已高的太後,她不喜皇宮内如此之多的皇子公主,偏生就喜歡孟舒安。
若她知道孟舒安離世,恐怕也會大病一場。
太子正摩挲手中的青檀手串,他注意力在那之上,卻依舊跟褚臨說着話,“我聽太傅說,你要去一趟穎州?”
褚臨點頭應是。
太子轉身看他,“三弟,升雲案牽扯太大,死了近三萬衆,你可莫要将自己也折進去了。”
褚臨嘴角勾起,言語依舊溫和,“多謝哥哥關心,不過我是受父皇之命,臣弟想,應該不會有人膽大算計到我的頭上。”
他們之間好像隔着一潭平靜的池水,然隻有兩人清楚,水面之下又有多少洶湧。
兩人的對話一字不落地到了一牆之隔的孟祈耳中,他環着手嗤笑一聲,等着看二人之間那場即将拉開帷幕的大戲。
此時孟梁腳步輕輕卻又有些着急地走到了孟祈身邊,附在他耳邊說:“花詠領着人拿上鸠酒去逸仙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