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妖垂下眼眸,看向自己被重重蓮瓣包裹的足踝。
“天蝶盟絕對不會就此罷手,明天,後天……一定會有更多的被蝶妖傷害的女孩子被送來醫館。如果我離開,那些女孩子,她們……該怎麼辦?”
“我現在,隻有耳根和足踝,還有剩餘的花瓣。”
“不知道這些花瓣,還可以救得幾個女孩的性命!”
他擡起頭,直視崎路人的眼睛。
“崎路人,你說得沒錯,這些花瓣……都是我的本體。”
“而妖力被封禁的我,根本就沒有辦法,讓自己在短期内,重新長出新的花瓣。”
“你不是總擔心我把自己拔成個難看的蓮蓬頭嗎?”他勾起嘴角,輕輕地笑了笑,“你放心,即便有一天,我身上所有的花瓣全部都被拔得幹幹淨淨,我也沒有變成蓮蓬頭的機會。”
“因為我——”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如釋重負般,輕輕地、緩慢地,吐出五個字:
“會直接死掉!”
“會直接死掉!”
輕描淡寫的五個字,卻似一道驚雷,轟然炸響在崎路人的頭頂。
炸得他頭暈目眩,七竅生煙。
良久,他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啞着嗓子,艱難地吐出一句:
“你——剛才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望着崎路人瞬間失去血色的蒼白面頰,素還真搖了搖頭,默默地撸起右手的衣袖,将自己花瓣全失、傷痕累累的右腕,獻祭一般地,遞到崎路人的面前。
明白了他的意思,崎路人顫抖着,擡起手,将自己的指尖,搭上素還真的脈門。
指尖停留在脈門上的時間不過短短數息,對于崎路人而言,卻煎熬得仿佛經曆了一個漫長的紀元。
指尖離開手腕的時候,他雙眼通紅,連眼白裡都布滿了根根血絲。
素還真低下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的時間不多了。”
“就算我狠下心,置那些女孩子的生命于不顧,我現在的身體狀況,也不足以支撐我,離開這裡,去到太遠的地方。”
“崎路人,”他用力咬了咬下唇,“如果你真的想幫我,你能不能,替我去一趟雲渡山,把我現在的情況,告訴前輩?”
“雲渡山,對吧?”
“我知道了。”
強忍着将眼前的人摟進懷裡的沖動,崎路人扶着床沿站起,強迫自己轉過身體,用背對着素還真。
“好,我答應你,我現在就動身,去雲渡山,找你的前輩,告訴他這裡發生的一切,請他來這裡,救你!”
“不過,我要你答應我一個要求。”
“我知道我勸不住你,隻要還有受害的女子被送到醫館,你就會為了救她們,毫不猶豫地,繼續拔掉自己身上的花瓣。”
“所以,我希望你答應我,無論如何,都不可以放棄自己,一定要堅持下去,等我回來!好麼?”
“就當是為了……等你的前輩,好不好?”
醫館大堂。
“你要去雲渡山?”風采鈴詫異地看着自己的師兄。
“嗯。”崎路人點點頭。
“他現在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再不解開他體内的封印,他真的……會死!”
“融入血脈的封印,隻有那個封印他的人,才能給他解開。”
“隻要能解除封印,他就可以恢複妖力,重新長出新的花瓣。”
“那個人,是現在唯一可以救他的人。”
“我明白了,”少女點了點頭,“你放心去吧,這段時間,我會好好地照顧他,一定不會讓他有事的。”
“好。”
背着乾坤袋的少年,消失在錢塘城人流喧嚣的街頭。
少年不知道的是,在他盡最大的努力控制自己的身體,逼迫自己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的時候,有一雙令他心心念念的眼睛,一直緊鎖在自己的身後,貪戀地追随着自己離開的背影。
一滴清澈的眼淚溢出眼角,順着臉頰流下,流進嘴裡,帶着些許苦澀的味道。素還真低下頭,用低得隻有他自己才可以聽到的聲音,輕聲道:
“崎路人,對不起!”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