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韓長風便對陸明月說了這事。陸明月大笑,問道,“康兒的指腹為婚之人是誰啊?郭靖嗎?”
韓長風笑道,“你不記得了?不是還有個穆念慈?”
陸明月恍然記起了什麼,突然拍拍腦袋道,“啊!我這笨腦袋!楊鐵心還活着,我竟然還沒告訴過楊康!”
韓長風連忙抱住她的手,輕輕揉捏着,說道,“怎麼會?娘子若是笨,這世上哪還有聰明人啊!人總有失誤的時候,再說我們也不能确定楊鐵心是不是真的還活着啊!前些年我還私下托人在江北打聽過,也沒找到人。總要找到點蛛絲馬迹才好對康兒說。康兒還小,指腹為婚之人暫時不出現也不要緊。先忙正事要緊。”
韓長風的正事還是在海軍訓練上。在韓長風的建議下,早在開禧三年,韓侂胄便組建了沿海制置使司,專門處置海軍事務。一面派了韓家心腹之人前往海邊,開設造船廠,設計制造戰船,一面将陸遊的小兒子陸子聿秘密調往福州專門訓練海軍。韓長風升任樞密使後,更加重視海軍事務,想親去福建察看海軍訓練情況。陸明月原想跟着去,隻是陸遊近來身體不适,想要落葉歸根回山陰老家去,陸明月便讓韓長風與楊康前去福建,自己守在陸遊身邊。
楊康為今科探花,被授予監察禦史之職,特随樞密使韓長風外出。韓長風一行人悄然出了臨安,往福建而去。陸明月則是帶着包惜弱侍奉祖父陸遊回山陰老家休養。
一年後,嘉興煙雨樓。陸明月和包惜弱一身白衣,鬓上插着幾朵白花,默默坐在二樓,望着江南的煙波浩渺,兩下俱是無言。良久,包惜弱靜靜地用陸家教的“七湯點茶法”點茶,從一湯開始燦然生出“疏星皎月”的自然景象,二湯擊拂出“珠玑”漸落的茶湯形狀,三湯後“雲霧”慢升,四湯結“浚霭”和“凝雪”,最後盞中出現“雲蒸霧缭”的绮麗景象“乳霧”。陸明月見此不由得贊道,“姐姐這‘點茶’手藝已不遜于我娘!”
包惜弱溫柔一笑道,“明月過獎了,和伯母相比,我還是差遠了!雖則有形,尚無其神!明月你若是來學,必然會很好看。”
陸明月笑道,“有境界方能解此中滋味,點茶便是如此。我眼下心緒不甯,就不強學了,等哪天得閑了再向姐姐請教。”
包惜弱輕輕握住陸明月的手,安慰道,“陸大人走得無憾,也是喜喪,妹妹還當珍重自身才是。”
陸明月眼眶一紅,眼淚又落了下來。祖父回到山陰老家不到半月,身體便衰敗下去,任是塞了多少九花玉露丸也救不回來。陸遊隻說是大限已至,能夠落葉歸根已是幸事,叫她不必強求。又說道,蒙古騎兵威脅過大,當引起十分警惕,萬萬要守住大好山河,若是哪一天收複了燕雲十六州,再到墳前告訴他。陸明月大哭數日,想到這輩子王師已北定中原,隻是大金未滅、蒙古虎視眈眈,祖父仍是留有遺憾,又打起精神來日日練功。
陸明月在陸遊墳前結廬守孝九個月,将包惜弱托付給母親。陸母見包惜弱溫柔娴靜,更覺喜歡,便教了她不少技藝,這點茶技術便是陸母教給包惜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