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第二日清晨,立刻将怡紅院衆人派了出去,各自有各自的活。有去外頭打聽消息的,有去看看逸潇現在如何的,有去各府内串門慰問的。
小紅因一向消息靈通,被派往外頭打探消息,她向來聰明,可面對這次沒頭沒腦的任務,她無奈道:“姑娘,你是要我打探什麼消息啊?”
寶玉一揮手:“不拘什麼消息,隻要是消息,便搜羅了來。”
小紅為難道:“姑娘,好歹要有個方向嘛。”
寶玉沉吟片刻,回想起自己昨夜的夢是所有人的噩耗,能産生這種後果的,必定是權威的施壓或是天降災難,她低聲吩咐道:“宮裡和權貴們的消息,以及天降異象之類的傳聞,多多留意一下。”
小紅還是摸不着頭腦,隻好答應一聲,慢慢向外走去,剛出門,又被寶玉叫回來,叮囑道:“記住,不要給人知道了。”
小紅隻好緩步走了出來,借着給寶玉買钗環首飾的理由,去大街上逛了。
半日後,襲人先回來了,累地躺在榻上,口中說道:“賈府裡個個都沒問題,方才老太太說最近幾日她容光煥發,太太也是神采奕奕。老爺倒沒見着,說是出去會客了。幾位爺也都平平安安的,何曾有姑娘口中說的災禍呢。”
寶玉聽了,心下稍安。又等着晴雯回來,細細問了逸潇當前的情況。晴雯抿嘴笑道:“這半日什麼都沒做,隻替你打聽夫君去了。”因一五一十地說與寶玉聽了,逸潇在城中買下的三進三出的院落有多清幽雅緻;聽到是寶玉派人來的,如何關懷問候;又說逸潇連日裡準備考取功名,又瘦了多少。
說到這裡,她細細打量了寶玉,卻見寶玉呆呆的,已經聽得入了魔了,晴雯當下又将寶玉取笑了一番。
說起逸潇,晴雯歎道:“怪道寶玉着迷,我見了也禁不住一恍惚,才幾日沒見,他出落得更加俊逸了。真真兒寶玉有福氣。”
襲人笑道:“你這個小蹄子,見了男人便說出這話來,莫不是你也看上了他,要同寶玉陪嫁過去做妾?”還沒說完,晴雯自知失言,臉登時紅了,口中罵道:“胡說八道。”說着,便同襲人鬧起來。
此時,小紅推門回來了,還買了許多東西。襲人和晴雯便都去看她買了什麼,隻有寶玉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外面的情況。
小紅渴了半日,猛灌了一盞茶,頹然坐在榻上,方才說道:“朝堂上并無任何大事。”
她見寶玉的神情意猶未盡,便又補充道:“隻是聽說北靜王前些日子去鎮江府避暑,不知怎麼的,到了那兒就開始生病,如今已經是很嚴重了。”
“北靜王?”寶玉想了想,問道:“可知道是什麼病症?”
小紅搖頭道:“沒打聽得了那麼多,隻聽說北靜王府的人在四處尋醫問藥,什麼法兒都使過了,如今北靜王已經神志不清了,估摸着就在這兩日了。”
晴雯在一邊歎道:“要不怎麼說我們家姑娘福氣好呢,若是當時出去見了他,那才真叫倒黴呢。”
襲人道:“你嘴上積點德吧,人家又沒惹到你,何苦說話說得這樣。”
晴雯自知失言,紅着臉出去了,才一出門,便看到玉钏兒走上前來,幾乎和她撞了一個滿懷。晴雯道:“哎呦,小心些。玉钏兒姐姐,這麼急着作什麼?”
玉钏兒忙道:“老爺叫寶玉呢。”
原來北靜王家中的一位家丁李崗連夜趕路,來到了賈府尋求幫助。他左等右等才等到賈政,見面還未來得及寒暄,便跪下了,泣涕橫流,口中說道:“還請政老爺救一救我們家王爺。”
賈政忙命人扶起來,口中驚道:“這是怎麼回事?快快請起,慢慢說。”
那李崗站起身來,顧不上喝茶,隻說道:“我家王爺到了鎮江府,不知怎麼的,竟得了重病,眼看一日重過一日,太醫說他沒幾日活頭了,叫我們預備着後事呢。”
李崗擦擦淚,繼續說道:“我看王爺的病症,倒不像是尋常的病症,更像是冤鬼索命,發作了虛症。早就聽聞早前薛家大爺也得了病,便是貴府二姑娘帶着的玉将他治好了。王府裡其他人都在着急,隻有我想着這個法子沒準管用,便偷偷跑了出來,并未和王府裡知會過。還請政老爺高擡貴手,救救我家王爺性命。”
賈政這廂犯了愁,他若是去救,根本沒把握能救活,被人家記恨上,倒不好了。略一沉吟之間,那李崗又跪下了,賈政隻得命人先去将寶玉請至偏殿,再去同自己的門客商議。
誰知門客中,那幾個詹光、單聘仁等人都支支吾吾不好說什麼,賈政身邊連個出主意的都沒有。他便又将賈瑛請了來,三人齊聚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