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抵達羌人王庭的時候,時間已晚。且又是一路的提心吊膽,舟車勞頓。衆人實在是沒有太多的心思來布置将要駐紮不知多久的營地,隻是匆匆收拾了一番,便草草睡去。
不過好在這些羌人雖然将商隊看得甚緊,對待衆人卻尚且還算得上客氣。
一大早的,便有羌人王庭中的侍女在士兵們的帶領下,将一頓豐盛的早餐送到了營地中。
關月堯剛睡醒,正是口幹舌燥的時候。見侍女遞來一杯燒得半開的羊奶,沒有多想,接過便一口悶進了口中。
羊奶所特有的膻味旋即沖上了腦門,激得關月堯徹底清醒了過來,一張臉五官全揍在了一塊。
在勉強咽下了口中的羊奶後,她默默将手中的銀杯放在了一邊的地上,接着飛快拿起腰間的水囊,仰着脖子便灌了幾口清水下肚。
她的模樣顯然逗樂了坐在一旁的辛慶忌,他也不掩飾,拿手指着關月堯便哈哈大笑了起來。
關月堯被他笑得氣惱了起來,拿手重重拍下了同伴的胳膊,一臉氣鼓鼓地拿起眼前一盤羊肉嚼了起來。
“好了好了,你們這些混小子别折騰了,趕緊吃完收拾好東西,要去王庭了!”馮肆将衆人鬧得不成樣子,不由輕輕呵斥了一聲。
營地裡漸漸安靜了下來,再也沒有了說話的人。
衆人狼吞虎咽地吃解決完了早餐,又動作利索的将幾車貴重的貨品搬了下來,馮肆揭開了箱子在裡頭挑挑揀揀着,似乎是在挑選一會兒要呈給羌人可汗的貨物。
可就在此時,營地外傳來一陣有些雜亂的腳步聲。關月堯聞聲回過頭,卻見馬海石日與一對打扮華貴的中年夫婦被人簇擁着,正往營地内走來。
顯然,馮肆也聽見了響動,見得來人,臉上不由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這……這莫非就是羌人的可汗?不是說好了由我們帶貨物進王帳的嗎,怎麼自己來了?”
關月堯站在馮肆的身邊,聽見他大惑不解地小聲嘟囔着。
*
不一會的功夫,這個不大地營地内便因為馬海石日一行人的到來而變得熱鬧擁擠了起來。
翻譯在一旁解釋着,原來一行人皆是羌人的王室成員,聽聞難得有漢人商隊途徑此地,所以特來看看有何寶物售賣的。
“這位是羌人的可汗羁獵,一旁的是王妃木達木基……”負責翻譯的夥計,一邊聽着一旁的王室侍從介紹,一邊又為商隊衆人一一引薦了一番。
可羌人對于這些繁瑣的虛禮似乎并不十分感冒,還不待馮肆領着衆人行完禮,羁獵可汗已經搶前兩步撥開了馮肆擋在貨物前的身子,拿起木箱中的金銀器械與絲綢看了起來。
馮肆垂首站在一旁,關月堯偷眼觀瞧,隻覺得馮肆臉上雖還挂着殷勤的笑容,但卻總是透着一股敢怒而不敢言地模樣。
“馮老大……可汗問您,這些絲綢怎麼賣?”負責翻譯的夥計在這時湊了過來,語氣有些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嗯?”馮肆看向了木達木基王妃手中捧着的一匹缥色絲綢,眼珠子一轉,笑着道:“十斤黃金一匹。”
關月堯聽着不由瞪直了眼睛,十斤黃金?!她久居長安,又跟着霍去病這般的權貴呆的時間久了,見慣了好東西。
雖然仍是不怎麼識貨,可好歹積累了一些常識,在分辨一個物品的好壞檔次也生出了一些直覺。
關月堯定睛瞧了瞧王妃手中拿的絲綢,一看便認了出來,這些能在民間收售的素織絲綢在長安絕算不得最好,撐死了也不過八百錢一匹。
可馮肆張口就敢要黃金十斤,這可不止是十倍之利了,也難怪馮肆肯擔着這麼大的風險往來于西域與大漢之間。
隻是不知道,這樣誇張的價錢,羁獵可汗又是否願意接受呢?
可關月堯還是低估了羌人王室對于大漢這些精良手工制品的喜愛,可汗聽罷連眉頭也不曾皺一下,大手一揮便應下了出價。
“堯……”就在關月堯全神貫注地觀察着羁獵一行人時,不意何時,馬海石日已經走到了她的身邊與她打了聲招呼。
“殿下。”關月堯收回了目光,也笑着與馬海石日打了聲招呼。
“你們……東西好?”馬海石日此時走到了貨物旁,也認真看了起來。說來有趣,不同于羌人中的其他人,馬海石日似乎更樂意親自與這些漢人交流。
為此,在前往王庭的這段路程中,他與關月堯兩人互相交流着,各自學習了些許對方的語言。
如今就這樣比比劃劃夾帶着一些簡單的詞彙,加上觀察對方的表情和語氣,也能将對方想要表達的意思理解個七七八八了。
她想了想,馬海石日應該是在問她,這些貨物裡有什麼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