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嶼眼皮微跳,這數字……可真是一個巨大的驚喜,他記得他走之前,積分隻有300,收入也不過是五千出頭。
他不由看向底部欄的遊樂園按鍵,點進去一看,右上角便有一個經營日志,而整個面闆,則顯示着遊樂園裡當前人數、已經開放的幾個項目現狀、有多少人正在排隊、預計排隊時長等等。
殷嶼掃了一眼前兩天的經營日志——
【遊樂園經營第一天:入園人數43人,經營收入4807元,累計笑聲分貝達到7922,累計尖叫分貝達到13022,完成日常任務獲得野外積分300】
【遊樂園經營第二天:入園人數89人,經營收入10684元,累計笑聲分貝達到14130,累計尖叫分貝達到28890,完成日常任務獲得野外積分900】
【遊樂園經營第三天:尚未結算】
看起來他的遊樂園帶給人尖叫多一點。
殷嶼垂眼看着經營日志裡的數據,遊樂園經營獲得的野外積分大大超乎了他的意料,這麼一看,如果他再升級一些設施,似乎離他想要的五萬積分并不遙遠……
前提是他還有時間去做這些。
……
“你好,請登記來訪姓名和訪問對象。”
殷嶼來到他母親所在的臨時集結點,志願者交給殷嶼一張表格填寫,随後将殷嶼帶了進去。
“殷容女士在獨立的封閉帳篷裡,您要進去的話需要先将身上的金屬物品、尖銳物品取下放在蘿筐裡。”志願者說道。
殷嶼應了一聲,他知道規矩。
他一邊卸下皮帶金屬搭扣,一邊打量着這處臨時集結營。
集結營位于萬人體育場,場館是露天的,中間原是足球場,外圍則是田徑跑道,一共有三層看台九排座位,位于西側的看台在第一波地震來臨的時候就塌了。
一座座藍色的頂棚搭在空地上,醫護人員幾乎都是一路小跑着來來往往。
殷嶼通過門口的檢查後,終于得以走進他母親所在的封閉帳篷。
“媽。”殷嶼低低喊了一聲,他隔着一點距離打量自己的母親。
隻是隔了幾天的功夫,他母親看起來似乎就又消瘦了一些,凹陷下去的臉頰襯托得那雙烏黑的眼睛更大,更無神,留着留置針的手背發黑而青筋暴起。
殷容聽見殷嶼的聲音,立即轉頭看了過來,她連忙伸長了枯瘦的手,一把抓住了殷嶼。
“我在。”殷嶼抓住母親的手應道。
殷容卻是沒有看他,而是看着地下,她不斷地跺腳,嘴裡飛快地低喃:“地底下有聲音,好響好響一聲……”
殷嶼拍撫着殷容的後背安慰道:“是地震了,但都過去了,不會有事的。”
“不是的,不是的。嶼嶼,近了,又近了,有東西要上來了!”殷容激動地抓緊殷嶼的手臂,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手指扣摳進了殷嶼的傷口處,原本白色幹淨的繃帶頓時滲出血來。
殷嶼吃痛地微微瑟縮一下,但他生怕刺激驚吓到殷容,硬是吞下了那聲悶哼,隻是由着殷容抓緊自己:“沒有東西會上來,那是大地震。”
“可它一直在動!”殷容發狠一樣又用力地跺着地面。
“是餘震,但沒有第一次那麼可怕了,對不對?”殷嶼低聲耐心地解釋,唇色因為疼痛和連日轉的疲憊而淡得幾乎沒有血色,但他仍舊一遍又一遍地壓低聲音安撫,“是餘震,會好起來的,都會好起來的。”
殷容這才慢慢平穩下來,她擡起眼緊緊地盯着殷嶼:“離山遠一點,那裡不安全,你爸說的,他總是對的,聽見了嗎,離山遠一點……”
殷嶼不明白殷容的意思,他爸說的?可他印象裡,父親隻是一名高中老師,從沒提過這些。
即便他有許多疑惑,他也不敢細問殷容,深怕問得越多,會加深母親的驚恐,隻好不斷地應聲答應着。
兩人的獨處時間并沒有多久,哪怕是眼下的特殊情況,探視的時長仍舊有限,到了時間,門外便有人提醒殷嶼了。
殷嶼不得不深吸了口氣,看向蜷縮在牆角落裡的母親,殷容對他的離開似乎沒有絲毫的意識,隻是緊緊環抱着自己,不自覺地前後搖晃着。
殷嶼見狀沒有再開口說什麼,隻是一言不發地轉身走了出去。
“謝謝。”殷嶼看向門口的志願者,微颔首道。
“不客氣的殷隊長。”志願者應聲。
殷嶼聞言頓了頓:“……你認識我?”
“你的衣服上寫着呢。”志願者笑起來,指了指殷嶼的外套,旋即注意到殷嶼又流血的胳膊繃帶,“怎麼流血了?!我來叫人給你包紮下!”
殷嶼這才想起自己連制服都沒換就直接找過來了,他搖搖頭:“不用了,謝謝,我回去自己處理。”
“……那好吧。”志願者應道,這裡需要醫護人員的人太多了,人手不足,他也很難立馬逮到一個空閑的醫護人員。
殷嶼與他一同往外走。
兩人剛剛走到體育館的大門口,地面又是陡然一陣劇烈的震動。
就見頭頂的鋼筋結構晃動得仿佛要散架,殷嶼見狀臉色微變:“是餘震!所有人立刻離開帳篷!快!”
他一邊大喊,一邊一把拽過身旁的志願者,就近找到一處掩體,迅速把人推了進去。
“隊長!”志願者慌張地大喊。
無數石塊轟然砸下,蓋過了對方的呼喊聲。
殷嶼隻來得及雙手抱頭護住重要部位,其餘的,他幾乎是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識。
但他在一片黑暗中,似乎隐約聽見了一道低沉冷漠的聲音,像是淬了寒冰,又像是漫不經心的調笑——
“我看中的身體,那麼完美的身體……可不能被随便破壞了。”
一片慌亂中,沒有人注意到入口處的詭異——
一塊邊緣割裂的水泥闆不自然的停滞在地面上方,它将将懸空在殷嶼的左肩上方不到三公分的位置。
從水泥闆斷裂處裸露出來的鋼筋,尖銳得猶如斧刃,要是砸下來,恐怕能夠直接碾斷殷嶼的整片左側肩胛至胳膊。
紅光從殷嶼護住頭部的掌心裡飛出,水泥闆吱嘎一聲,被一股看不見的外力驟然掀倒在另一側,将将避開了殷嶼的身體。
而下一秒,紅光驟然暗淡下來,又鑽回了殷嶼的掌心裡。
“啧……”一聲極輕的歎息帶着遺憾,像是羽毛一樣輕輕撫過殷嶼的耳側。
殷嶼眼皮微動,他慢慢睜開眼,身體還在疼痛着。
當他的雙眼聚焦,眼前一截裸露尖利的鋼筋近乎貼着他的鼻尖。
殷嶼渾身一僵,瞳孔猛地一縮。
細細密密的冷汗瞬間爬上他的後背,叫他意識到自己離死亡又或是殘廢有多麼無限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