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才從小舒口中知道是他。”
公儀林面色沉了一瞬,幾不可聞的歎口氣,轉移話題說:“那人确實該死。上天注定我們二人該在一起,你說我該不該感激那拐子?”伸手撫順陶修鬓角汗濕的碎發,俯下身輕吻他的嘴角,忍不住笑道:“沒想到那時候我就見過你,還好你無視當年東遊西蕩到處闖事的我,不然我保不準不會抽你一頓。”
“又抽我?為何不是從那時起就對我……”
“對你什麼?”
陶修笑而不答。
公儀林翻身壓到他身上,右手慢慢爬向他腹部越發往下,逼其回答。
“公子,你從何時對我有圖謀不軌的心思?”
公儀林重新躺到他身邊,扯過陶修一隻手抓在手中,細想了片刻,“我很想說是十歲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恐怕說服不了自己,畢竟那時候實在太小。實實在在吓到我的确實是那條龍舟上,我想親你,就像現在這樣,但是不敢。”他又掰過陶修的臉狠命親一下,就像剛回到手中的珍寶,把玩無足。
靜躺片刻,公儀林又發問:“江旋是怎麼回事?她來漳南做什麼?”
“小舒一家上個月來我這裡,她便一起跟着來了,女兒家困在閨閣悶的慌,出來散散心都挺正常。”
“呵,挺會善解人意。你差點成江家上門女婿,要是給我發現你們關系不一般,我可就把袁姑娘也帶來了。”
“是嗎,我早就聽說錦公子不管在汝丘還是都城都是别人選婿的首選人物,耗在我這裡可惜了,時間一久恐怕你會覺得虧,趕緊的帶着圓姑娘方姑娘見父母去。”
公儀林立馬爬起來撓他癢,哈哈笑問:“康樂,沒想到你内心這麼不安,幾次提到時間久了我會抽身離開,就不怕你将弱點暴露在我面前,令我有恃無恐?”
和煦的晚風一陣一陣吹來,陶修被他撓的連滾幾圈,打開他的手後疲憊不堪地合上雙眼,懶洋洋的應了他一聲,“不怕。”
周圍很安靜,蟲鳴清脆,霞光變成藍紫色鋪滿半邊天空,公儀林本不想問出那個問題,但他想此刻永久,身邊人永遠不在天涯海角。動作很輕地盤坐在陶修身邊,用深思熟慮後的平靜口氣問:“康樂,兩年期限快要到了?”他的聲音不大,和傍晚的溫度糅合在一起,但憂慮重重小心翼翼。
公儀林靜靜等着,恐慌在心裡慢慢滋生,抓着一把草在掌中使勁蹂躏,不管哪個答案他都能接受。
“我會跟你去建康,我的人生随你安排。”陶修的兩手疊放在胸口,閉着眼睛像是睡了,臉上平靜,像在說着最後的遺囑,聲線溫和幹淨,但微顫的小指出賣了強裝出來的坦然。
“你舍得放下精心治下的漳南?”
“這一切都是你給我的機會,當你選擇收回時,我無話可說,何況,跟你去建康也并非一件痛苦的事,我是為你而去。”
騎馬環城飛奔的這一路,公儀林看見漳南城的祥和平靜,百姓的從容不迫,城内溝渠開挖的寬闊有序,道兩旁綠樹成蔭,田野間閃爍金色光芒的谷物。陶城主對漳南城像對待孩子一樣盡心。
“康樂,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但是真的夠了?他扪心自問,甘願放任摯愛的人與己永遠異地相隔,連一個他抗衡族長的借口都不給,若能在身邊,他大可以義正嚴詞堂堂正正指着陶修對公儀達說:“他,就是我今生至愛。”
暮色四合,最後一縷紫色霞光隐藏地線之下。公儀林拉了陶修一把,“醒了就抓緊回城,不知陶城主給城門守衛定的規矩嚴不嚴,還能不能進得去。”
“他們識得我,不會讓你在外過夜。”
從草叢爬起來,兩人才發現這場無度的貪圖後各自形容不整,頭發淩亂,彼此瞧着笑了一陣。公儀林再次使出沒有司子也能自力更生的本領,解開陶修的發帶,居然也能用手指把他的頭發梳順再綁起來。
“其實不必費事紮起來,晚上我還要再給散開,你方才迷離纏綿的模樣深得我心。”公儀林手裡做着一本正經的事,嘴上卻挑逗促弄。
不過陶修有種将他粗俗劣質的言語淨化一遍的本領,“是嗎?這麼能耐?”說這話的時候神情平淡,眸中有幹淨的淺笑,一下就将公儀林的污言濁語洗刷的幹幹淨淨,不帶一點情色。
“有沒有能耐你最清楚。以後少去看你師父,看看他都把你帶成什麼樣了,我再不來拯救,永定寺直接可以請你去當主持?”
“嗯,多謝救命恩人。明日跟我去見見他吧,上次還是一個月前跟小舒去過,他老人家現在年紀上來話也漸漸多了。你這次能待多久?”
“十天半月吧,若你待我不夠熱情,待上一個月也成。”
陶修轉頭笑道:“既如此,回到城中就别跟我說話了。”
“絕無可能,甯願溺在一天的醉裡,也不要你對我三十日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