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實精彩。”
“他心情很好啊?”
“為什麼不好,我還頭一次見到陶公子飲酒,和安桂飲了兩壇,還輸了幾吊錢咧。”
“他沒問我何時能回來?”
司子察覺事情不對勁,胸口發緊,端起盆假裝倒洗腳水,躲開了這個問題。
“他真的都不關心我去了哪,不問我何時回來?他都不問?”
司子見公子用出奇的冷靜壓抑胸腔的大火,有點害怕有點為難,梗着脖子回他:“他很開心不是很好嗎?”
“呵,開心!!他倒是很開心!”
公儀林進屋時發現門後有根木棍抵着,這根不起眼的木棍不過做了往常一直在做的事情,但此刻在他眼裡,無疑是陶修将他拒之門外的最大幫兇。
隻聽“咔”一聲巨響,公儀林嚣張地将門一腳踹開,木棍抵的位置破了大洞,棍子倒在地上骨碌碌滾了幾圈,發出令人精神一震的脆響。
陶修警覺地從床上跳起來,後背緊貼牆壁,盯着門外的黑影問:“槐序?”
沒等到回答,黑影像條惡狼猛撲過來,雙手有預謀地齊襲他的右手,迅速将這隻手臂扭向後背,膝蓋死死壓上他的後背逼其跪在床上。
“你瘋了?”
“我沒瘋!”
“去趟公儀府就神志不清了?”陶修左臂使不上勁,右臂又被公儀林牢牢扣在後面,欲站起來,但抵在後背的膝蓋有萬斤重。
“我就是去了公儀府才突然明白一件事,今日得向你讨教個清楚,你我兩人之間為何隻有我痛苦煎熬,你倒是冷漠清醒獨善其身,時時刻刻和我保持距離,做了随時都能抽身離開的準備,憑什麼你就能做的這麼潇灑,把我當個擺在書案上的蠢木雕、養在你家樹下的笨狸貓,想起時就拿起來望兩眼,不需要時我還不如周石、張城他們。”
他是真的很憤怒,越想越氣,一股腦的全是質問,也是壓抑太久的宣洩,完全不顧被扣壓在膝下躬身喘息的陶修的感受,“你真的弄疼我了,你到底要說什麼?”
公儀林加重膝下的力道,壓的陶修又深喘一口,“我想說,你在周石和張城面前肆無忌憚地開懷大笑,能舞劍給冰清玉潤欣賞,和安桂勾肩搭背,對他們你很輕松坦然是不是,我呢,你厭棄我,嫌我礙眼,對我若即若離,永遠那副理性、疏離、客氣模樣,你要謹記,再旺的碳火也不能在冰天雪地裡常燃。該做的都做了,你我之間的關系就别想扯斷,我要跟你攪和在一起,我難受你也得跟着難受,他們逼迫我,你就必須陪我一起承受這份壓力,我才不會心疼你!”
陶修的胸口被下壓至膝蓋,連呼吸都困難,掙紮欲起時,公儀林扳過他的身子令其面對自己。黑暗裡,公儀林隻能看見陶修模糊的面孔和那雙一定沉靜的雙眼。
他穩住這顆掌握在手指下的頭突然親了上去,一邊嗜咬陶修的唇,以齒進攻他頑強防守的領地,一邊撕扯他單薄的裡衣。
陶修躲開臉深吸,掙脫一瞬:“公儀林,你最好住手!”
“來啊,跟我打!”
兩人旗鼓相當、鬥志昂揚,從床上跌落到床下,像兩隻初長成的野豹,在暗夜裡無聲的對峙和瘋狂撕咬,又不得不在對方灼人的氣息裡手下留情,他們汗濕衣衫,喉頭壓抑喘息!
“陶康樂,從你住進絨華院那天開始我就懷疑你是不是沒有人的情/欲,跟你師父參禅誦經當起和尚來了?難道對我一點心思都沒有?”要把陶修制服實在困難,公儀林氣喘籲籲,但他明顯處于上風,狡詐地專挑陶修左臂不能防禦的位置下手,他志得意滿,興奮地咬牙切齒,“這兩個月我可是忍耐的很辛苦啊,你全然視而不見!!”
他把陶修壓在身下,把他兩隻手固定在頭頂無法動彈,得意嚣張:“你現在肯跟我攪在一起對打,就要願賭服輸,我赢了。”
“你是趁人之危!”
“我管它那麼多,能勝你就行,”他們在朦胧的黑暗裡靜靜對視,時間凝滞,寂靜無聲,唯能聽到彼此轟隆的心跳聲。“康樂,”氣息離的很近,公儀林聽着陶修略重的喘息,無法自控,聲音顫抖:“對不住了。”
兩個月的忍耐和克制确實難熬,今夜絕不會對他客氣。
陶修筋疲力盡,徹底放棄掙紮,他攤開雙臂,感受地面冰涼的寒意浸透背脊和肺腑,“草木之命的我可以一輩子不成婚沒有子嗣,試問二公子,你能嗎?”
這句話在黑暗中落下巨響,給了公儀林重重一擊。
公儀林侵略的動作遽然停下,屋内陷入寂靜,方才像野狼一樣狂怒的人僵硬成石頭。
身下傳來陶修低低的笑聲,一聲聲冰冷的嘲笑:“你問我為何對你不冷不熱,不夠坦誠,因為我不敢啊,你這富家子弟對男人的新鮮感能持續到何時,恐怕你自己都不确定吧?你之所以彷徨痛苦,患得患失,是因為你從沒認真下過決心,也從不敢下決心,你隻能寄希望于我,要我順你的意願活着,我為你能放棄所有,你敢為我放棄多少,明日我就敢走出房門大聲告訴安桂我和你睡了,會和你過一生,可是你敢嗎?”
說完這句話陶修有點心虛,他敢放棄的全部怎配和公儀林的比較,但這份感情給他的不安又迫使他不得不狂妄的要與之較量一下。
沉默和寂靜拉長延伸了屋内的空間,陶修撐起右臂要坐起來,要從這空曠的黑暗裡摸索出口。
公儀林向他遞來一隻手,緊緊握住,帶他走出長長的黑暗,隻聽一句肯定的回答:“我能,我敢!”
異常堅定的回答輪到陶修愣住了,就像他從不懷疑公儀林的每一個承諾,他說出口的都能做到。
此情此景下,公儀林想到了侄兒公儀佑,那個話都沒學會就學着罵他的侄兒。
“現在,我要為這承諾造成的損失拿回一些該得的東西,你無話可說吧?”他輕輕解開陶修的衣衫,觸摸身體上的每一處傷疤,柔聲問:“這些傷還疼不疼?”
陶修搖頭不語。
公儀林今夜的承諾使陶修不得不服輸,脆弱的自尊和艱苦生活獎賞給他的孤傲都在頃刻間瓦解。
兩人在元旦第一天的黎明前敞開心胸,恣意妄為。
十指相扣,身心相融……
窗外寒風呼嘯,屋内溫暖安心,明天是晴天還是陰雨無需去管,将來的路要如何走,還是先過了明天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