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心實在有點挺不住,忍着心悸停下手心中的擀面杖,眼前的人都看不太清楚,隻能聽見她們尖銳刺耳的笑聲和呓語般的談話,透過窗戶縫隙看向庭院,暗紅色的燈光照在地上,好似逐漸蔓延的鮮血。
她有些羨慕樊茜可以因為後背受傷回去休息。
畢竟從早上四點開始,陳心一直在幹活,早飯期間為了查看關皓手表上的評分,她隻吃一小碗稀飯便去屋子裡,借着給老公收拾衣裳的由頭展開探查,卻在拿到手表後無法指紋解鎖而失敗;好不容易等到中午準備吃飯,卻因關飛星表現出異常,又被婆婆馬雪芬帶着去關氏老宅最後面的花園裡收拾那堆殘敗的富貴竹;還沒等她喘口氣、吃點東西,又被人指使跟四奶奶(吳奇)給全院挂紅燈籠,燈籠挂完時她已經餓得眼前冒金星,又被魏燕叫去廚房和面,為晚飯準備餃子。
廚房裡,她一個人擀面皮,彭迎春、馬雪芬、魏燕三個人包餃子,緊忙慢趕才能達到一抵三的速度,然而此時此刻實在支撐不住,隻能倚在面案桌子上求取片刻喘息。
周圍的人還在叽叽喳喳講話。
彭迎春:“沒想到幾年不見,修身出息不少。”
馬雪芬:“他之前在外面亂來,把身體搞壞了,現在治好了。”
魏燕:“你說惠迪也是,當年要是忍着點,也不至于被帶走坐牢,要是好好過日子,沒準現在也有孩子了。”
馬雪芬:“這男人啊,開竅晚,以後就好了。”
頭暈目眩的陳心聽到這話,禁不住發出一聲嗤笑,開口說道:“他四十多歲還未來可期呐?修玉才三十,都能撐起公司的半邊天。可也沒聽你們說她一句好話,什麼時候對女人也能寬容一點啊。”
她話一出口,立馬意識到自己意識渙散沒收住真心話,背上刹那間爬上一層冷汗。不
知道這算不算是“不守婦道”,如果是的話,手表上的分估計離60不遠了吧。
“你還是年輕,”出乎意料的,馬雪芬竟沒有罵人,而且三個女人都意味深長地看自己,“男人是天,女人是地,天就是比地高一等,男人就是比女人強。”
彭迎春:“這倒是,别的不說,就說樊茜,她就比你明白。”
“她明白什麼?”陳心不清楚這群“女人”怎麼看樊茜今日的表現。
“她就知道男人無論做什麼都是對的。我們從小就聽老人說,打到的媳婦,揉到的面,她就能認命老實。”彭迎春說完,深深看眼陳心,走到身邊接過她手上的擀面杖,關心說着:“你去吃點東西吧,我看你渾身哆嗦,是不是低血糖了?”
陳心正強力克制内心要吐槽和厭煩的情緒,以免被察覺到扣分,可眨眼間卻被接走手上的活。她甚至有些茫然,擡頭看馬雪芬。
馬雪芬:“你找點吃墊墊,一會忙着煮餃子,做菜上菜,沒空吃飯,晚上團圓飯他們估計得喝到挺晚,我們這些年紀大了伺候不動,到時候你陪着添菜。”
原來是這麼回事,陳心由感激轉無語。她走到放置飯菜的大冰箱前從裡面掏出一個雞腿,兩根香腸和四五個大包子放在一個鐵盆中,狼吞虎咽地吃完,說要回房間吃藥,才終于走出禁锢她的廚房。
和廚房裡面完全不同,外面庭院中處處挂滿紅燈籠,院子的兩棵石榴樹上被挂滿彩燈,正廳裡面燈火通明,一眼看去就知道,是那群男人們在說笑喝茶。
陳心不清楚為什麼老祖宗一個女人能在父權家族中獲得最高的地位,這跟在閱兵儀式看到領頭汽車上站着一個長發女人一樣,有些“不像話”,可偏偏是真的。
她雖然好奇,也不敢耽擱,回房吃藥去。等她吃完藥一出門,發現吳奇領着關飛星,吳奇身上抱着行李,關飛星手裡拎着一個方形的小木盒。
“四奶奶,我幫你。”陳心前去幫忙分擔,眼神卻盯着低頭的孩子,非常警惕,“你這是幹啥呢?”
“晚上關修身住在這裡,飛星沒地方去,我讓她跟我一起住。”吳奇沖陳心搖搖頭,示意孩子沒有問題,随後喉嚨裡滾動出片段言語,“你現在評分是85。”沒貼近根本聽不清,甚至貼近都不太能聽懂。
“四奶奶,你說什麼?”關飛星拉着吳奇的手,仰頭問。
“我讓你嫂子再不舒服來找我。”吳奇找到相近的發音。
“是呀,嫂子,四奶奶的醫術可好了,你要是還難受,讓四奶奶給你開藥。”關飛星附和,卻又像想起什麼,“對了,聽關煜說他的新媳婦受傷了,四奶奶去看了嗎?”
“看過,傷勢還行,估計晚上得出席,你喜歡她的話,我帶你去找她玩。”吳奇拉着關飛星,三人往正院走。
“我才不要去,那邊的院子裡有東西。”關飛星撥浪鼓般搖頭,先往正院跑去。
“這東西放在你那,我不知道今天晚上要幹什麼,總覺得沒好事,放在我這裡我不放心。”陳心把她在祠堂發現的東西遞給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