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啊？

沒有必要啊？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你隻需要好好活着。陳心還在等我，再不走真不行了。”吳奇拍拍屁股，用指尖摸摸她的臉算作告别。

玲玲在監獄格擋前失神許久，怎麼也沒想明白緣由。

陳心的情況跟玲玲一樣，吳奇打開牢房門，将她手腳間的木頭拆下來，關節上的鐵筒要用牢房入口處行動隊人手中的鑰匙才能打開。吳奇将人背去開鎖，又背着她回到生活區，順道去廚房拿上吃食，帶人回到自己的住所。

打開門，屋子裡的燈光陳心不适應，被晃疼的眼睛埋在吳奇肩頸，說出兩人見面後的第一句話，“别把我放床上，我身上髒，我先吃點東西，然後去水房洗澡。”

“沒事，在床上吃，不髒。”吳奇堅持把人放在床上，幫她做好，給她圍上被子，又把小桌子拉過來放在她前面，拿起筷子喂飯。

陳心張嘴，還沒吃第一口，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吳奇隻好将手裡筷子放下，把勺子擺在她眼前，自己抓過書桌上的手帕給她擦臉。

“胳膊不會回彎了，全身哪哪都疼，你喂我喝點熱水吧。”陳心邊哭邊說。

“對不起，你受苦了。”吳奇拿起勺子，“當時要是咱倆換換就好了。”

“要是咱倆換隻會更糟糕，估計現在全得完蛋。你在外面進展怎麼樣？”

“樊茜還沒聯系上，大祭司的房間沒辦法接近，找不到羊群世界的入口。其他方面有新發現。”吳奇邊喂她喝水吃東西，邊把自己這幾天的信息跟她共享。

“如果想救玲玲出來，我這邊可能幫得上忙。”

陳心喝完熱水，吃完東西，恢複三成往日的神采。

“陸明跟你做了什麼交易？”

吳奇把手頭的東西放下，上床坐在她後面，給她整理雞窩般的頭發。

“你怎麼知道？”

“按照以往的出逃者懲罰，怎麼也要關三個月，我本來想着怎麼把你跟玲玲一起救出來，就聽說你被釋放的消息，肯定有貓膩。我給你捋捋頭發，要是手重了你記得說。”

“等一會我洗澡完再梳吧，我這幾天大小便都是在身上，你都沒聞到臭味嗎？”陳心有點尴尬。

“聞到了，沒關系，晚上沒熱水，要是現在燒又惹人懷疑，明天有熱水再洗，你現在的身體情況要是感冒的話更不好。還是先說說你跟陸明的交易内容。他讓你去引誘科學派的人來，還是讓你為行動隊規劃以後去科學派搶人的路線？”吳奇将她頭發上的雜草取下，把灰塵與結塊的頭發揉開，一寸寸小心梳着。

“這才幾天，你怎麼像變個人一樣。”陳心為吳奇的頭腦感到吃驚，同時也能感覺到打理頭發那雙手的輕柔，她轉動着雙手的肘關節活動，可雙腿的膝關節又變得麻木。

“不舒服嗎？”吳奇看她肌肉緊繃，連忙将頭發紮好，下床把桌子跟其他東西撤走，讓陳心躺平，自己站在床邊弓着身子為她按摩手肘和小腿膝關節。

沒一會關燈的鈴聲響起，室内頓時變得一片漆黑。

“好安靜。吳奇，我想家了，想吃我媽做的紅燒肉，想我老公。在那裡的每一秒我都覺得自己肯定是做了什麼孽，所以才要被這麼懲罰，我回想了前二十年的所作所為，但我沒殺人，沒放火，到底為什麼這麼對我呢？”陳心越說越委屈，翻身将頭埋在枕頭裡抽泣。

吳奇按摩完，用打濕的手帕擦拭她臀部以及大小腿上的糞便殘留，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怎麼不說話？至少附和兩句吧，你沒這麼想過嗎？”陳心哭過勁兒，哽咽着問。

“想過。但既來之則安之，想辦法出去最重要，至于原因，可能出去的時候才會有答案吧。況且...如果抛出其他一切暗黑的元素和你們受折磨的橋段來看，我其實很開心能到這裡。”

“開心？”陳心支起身子，轉頭看她，突然感覺腰間一涼，遲鈍地反應過來自己身上的污漬被清理幹淨。她有些害羞，但又迫于知道原因，“我剛開始以為是遊戲，再加上我也在備孕所以才覺得能接受，體驗一次也不是不行。但沒想到情況這麼嚴峻，再加上經過這一遭，我都快瘋了。你還開心？我看就應該把你扔進那裡綁起來，不人不羊地待上一個月，看你還能不能說出這種話來。”

“所以我說刨除暗黑因素和你們受折磨的橋段。”吳奇給她蓋好被子，把準備好的衣裳給她，“換上睡覺吧，明天再說。”說完，她找出之前玲玲留下的地毯，在地上鋪好，躺上去準備入眠。

“所以為什麼你願意來到這裡？你不害怕嗎？肯定會害怕，我剛來的時候聽說你在這裡過得也不好。”陳心感覺身上的氣味小了點，換好衣裳窩在被窩裡，問地上躺平的吳奇。

“因為現實世界裡我的生活很無聊。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精神的時候，每天鬥志昂揚，精神抖擻。你知道在現實世界，我每年的生日願望是什麼嗎？”

“什麼？”

“世界毀滅。因為覺得生活沒有什麼奔頭，每天日複一日地上班，吃飯，睡覺，沒有什麼意義，沒辦法做什麼自我傷害的決定，可又無法從自己幹涸的精神世界中逃出去，所以總想要是地球爆炸就好了，可能就是解脫。”

“你家人呢？朋友呢？你有男朋友嗎？”

“家人有他們要忙的事情，朋友有自己的家庭。沒有男朋友，我對建立情感關系沒有什麼興趣。多一個人在身邊會覺得很煩。”

“可能人總是孤獨的。我雖然跟你說想我媽了，但其實我媽跟我爸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兩人各自成家，對我也不太關心。所以相比于同齡人我特别早就結婚了，而且在大家都不想生孩子的情況下，我卻想。因為我總是悄悄地想着，隻有生下孩子我跟我對象才會有個更親密的連接，我才會有屬于自己的家，偌大的世界裡似乎就能有我一方天地，我存在于人間才能有一份心安的歸屬。所以雖然這裡不夠好，甚至有點恐怖，但其實某種程度上确實讓我的身心都得到喘息。在這裡我的身體是痛苦的，精神也飽受折磨，可不知道為什麼，我的靈魂上的枷鎖似乎有些松動，有一絲絲得到解脫。”

“你好會說話，出口成章。”吳奇看着暗夜中陳心亮晶晶閃動的雙眼，笑吟吟地評價。

“不是我會說話，就是這樣的想法。但無論怎麼樣，我們一定會更好的，無論現實世界還是遊戲世界，日子都會越來越好的。”

“這麼肯定？”

“當然！畢竟我們這麼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