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姻……？

柯钰安撫似的摸了摸小貓腦袋，輕靠在牆邊耐心聽下去。

不過片刻，一個熟悉的男聲響起：“伯母别激動，我隻是聽說柯家出了點事，想幫忙而已。”

無論發生任何事，陸雲庭臉上禮數周到的溫和面具永遠不會變，就算被伯父伯母嚴辭拒絕也能微笑着堅持說完此行目的。

“看在我和小钰多年情誼的份上，我會幫柯家度過難關，隻是……忙不能白幫，陸家需要一名足夠優秀能擔當起重任的主母，在我看來沒人比小钰更合适這個身份。”

“……”

“伯父的公司可還安好？”

最後一句話宛若某種信号，書房内霎時間變得異常安靜，原本态度強硬的白若南不再說話，夫妻倆似乎在考量陸雲庭給出的條件是否誘人。

書房門外的柯钰同樣也垂下眼，抱着貓無措地思索陸雲庭話中的可信度。

家裡的公司出事了？

他不清楚，但他知道柯黎這段時間下班的時間越來越晚，總是匆匆忙忙吃過早餐後便趕往公司，前不久決定卸下重擔和妻子享受退休時光的父親也轉變口風重新參與公司決策，他問起來隻說是為了公司穩定考慮……

原來是出了問題。

那麼，父母會為了短暫的安穩把他送給陸雲庭嗎？

就像十八歲那年的成人禮，他的父母站在台上言笑晏晏地宣布他和陸雲庭的聯姻，沒人問過他的想法。

理智告訴他，父母當初同意聯姻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被劇情操控，如今他們已經和解，母親絕不會強迫他再做不願意的事，可過往種種曆曆在目……

他不敢賭。

似是回想起一些不愉快的回憶，他指尖不自覺用力，原本在懷中乖乖窩着的貓被弄痛般大叫出聲：“喵！”

“誰在外面？！”

柯钰心中一緊，連忙擡腳離開，門内的人卻迅速沖出用力攥住他的手腕：“小钰？”

看清來人的正臉，陸雲庭臉色微變，随後勾起唇角：“你來得正好，我們……嘶——！”

“放手！”

柯钰奮力掙脫不得，貓被驚吓到似的跳出他的懷抱，毛茸茸的身子猛地向前撲，沖着對面散發不善氣息的alpha惡狠狠地撓上一爪子！

陸雲庭吃痛松開手，柯钰踉跄着後退半步，隻覺右手腕火辣辣的疼。

聞聲趕來的白若南連忙扶穩他，眉眼焦急仿佛眼中隻有他一人：“小钰，你沒事吧！”

柯钰神色一怔：“媽，我沒事……别擔心。”

“……”

白若南眼含熱淚，翻來覆去檢查他的身體情況，确認柯钰的确沒受傷後才松一口氣，兩臂緊緊抱住他，瘦削的肩胛骨不住輕顫，像是在後怕。

母親屬于南方omega嬌小玲珑的身體埋進他的懷抱，柯钰明顯感覺肩膀被某種鹹腥酸澀的液體逐漸濡濕。

他的心仿佛也被一滴眼淚濺到，他試探地伸出兩隻手輕拍母親的後背，低聲道：“我真的沒事，媽媽……”

陸雲庭神色陰沉地捂住左臂的幾處抓痕，眼底晦暗不明地望着他們，準備擡腳走過去，柯牧卻先一步擋在他面前。

柯牧雖已年近五十，氣勢卻毫不顯頹，眼神堅毅威嚴，身闆挺拔健壯，站在妻兒面前仿佛一堵足以抵擋一切風雨的牆。

柯牧沉聲道：“我們家雖比不上陸家，但也是名門望族，有自己的根骨，公司的事有我這個父親解決就夠，和一個孩子有什麼關系？”

正在安慰母親的柯钰身子一頓，擡頭深深望着父親的背影，喃喃道：“爸……”

柯牧面容冷硬，吩咐幫傭帶陸雲庭處理傷口，冷眼目送陸雲庭不甘的身影離開視線，這才轉身看向妻子和大兒子。

柯牧放輕聲音：“小钰，你都聽到了。”

柯钰沉默地點頭。

“你害怕我們送你去聯姻？”

“……”

懷中母親的哭聲微弱，接二連三經曆孩子出事，她似乎已經耗盡心神，沒力氣發出聲音，柯钰抿唇抱緊她，既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柯牧歎了一口氣，剛才在外人面前還挺直如松的腰闆弓起一個不明顯的弧度，鬓邊的白發在燈光下分外紮眼。

柯钰忽然意識到父親并沒有他記憶中那麼無所不能，父親不再是曾經獨斷專行的家主，會感到力不從心，會在家人面前卸下僞裝，對待問題的态度也和以前大不相同。

柯牧微微彎腰，用粗砺指腹輕柔地撫摸他的頭頂，溫和道：“小钰這些年吃了很多苦，往後的日子我們隻希望你平安康健。”

“……”

剛才腦中亂七八糟的想法仿佛在一瞬間煙消雲散，柯钰緊咬住下嘴唇，流下不知是愧疚還是懊惱自己竟然會懷疑親生父母的淚水：“對不起爸爸……”

柯牧長臂一攬，抱住眼睛通紅像兩隻小兔子似的妻子和兒子，歎息道：“這些年我一直欠你一句道歉，可我總放不下架子……”

“聯姻的事我很抱歉，我還沒有擔當起父親的責任就把你草草交付給一個我認為可靠的男人，這對你太不公平，我原本打算将公司的3%股份作為新年禮物送給你……”

話還沒說完便聽見柯钰哽咽的拒絕聲：“不……我不要……”

柯牧擦幹淨他的眼淚，憐愛地注視自己失而複得的大兒子，拍闆道：“就當作小钰的新婚禮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