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高臨下地俯視着泥一樣癱軟的蔣宏進,冰冷的眸子裡射出刀鋒般冷冽的光芒,仿佛隻用眼神就能破開這人脖頸處的大動脈,置他于死地。
“好久不見了。”
無情的薄唇冰冷地吐出五個字,這是深埋在蔣宏進夢魇最深處、也是最最惡毒和絕望的詛咒。
“你是不是在想,我為什麼會來找你?”
他邊說邊蹲下身,即使這樣也比蔣宏進高出一截。
“我呀,想你了呗。”
聽到這句話,蔣宏進終于崩潰,一雙毫無血色的嘴唇顫抖得不像樣,“你……為什麼……不能放過我……”
男人瞬間大笑出聲,像是聽到多麼有趣的笑話。他露出一排潔白整齊的牙齒,和時宇潇一模一樣。
可是,時宇潇才不會像他那樣,仿若亮出獠牙的野獸,先是将獵物驚吓到極緻,再在嗜血的亢奮中享用它們腎上腺素飙高的血肉。
“放過你?我上哪兒找像你這麼好用的人呐?”
男人緩慢地站起身,開始在屋内踱步。時宇潇一雙眼睛死死盯着他,恨不得用視線将他淩遲。當他路過自己眼前,甚至不管不顧地擡腳一踹,無奈照樣是穿越身體的無效攻擊。
餐桌上的晚飯吸引了男人的注意,他壓低身子湊上去聞,接着端起那碗香氣撲鼻的泡菜豆腐湯,和恐怖電影裡的連環殺手一樣,神經質地反複打量。
就在這時,蔣宏進猛地起身朝大門撲去!
若放在平時,這點距離對一個成年男子來說,兩秒之内就可以開門逃脫,可就在他起身的一瞬間,反應極快的男人将手裡的瓷碗重重砸向他,且正中腦袋!
“啊——!”
伴随慘叫聲響起的,還有瓷碗落在地上碎成幾瓣的聲音,蔣宏進立刻捂着腦袋跌倒在地。
男人大步踏過地上紅紅白白的湯汁,用力扯住蔣宏進的頭發,将他的臉摁向地面。
“你找死!——”
每一個字都用力得從牙縫裡蹦出來,男人的表情不複方才的戲谑與嘲弄,地下室裡那種陰狠惡毒複又浮現。
這種惱怒的眼神像是勾進蔣宏進的皮肉,他臉上紅紅的液體仿佛皮膚被劃破後流出的血液。他哭了,因為男人和以往無數次那樣,開始解他的褲腰帶。
“嗚嗚嗚……住手……求求你,求你快住手!!”
哀求聲下,男人非但沒停,還愈發急切起來。
他并非僅僅因為被蔣宏進的哭聲催化,同時還帶有一種瘋狂的迫切,整張臉都被不正常的亢奮所覆蓋。
“宏進,發生什麼事了嗎?”
門外突然響起敲門聲。
見屋内沒人回應,門外的女人又敲了敲門,“宏進,咋不說話呀,我聽着你家裡乒乒乓乓,吵得很,有事兒嗎?”
“我……我……”
蔣宏進口齒含糊,表情驚恐到了極點。
任憑他如何瘋狂搖頭拒絕,男人的回應隻有嘴角越發擴散的、冷血戲谑的笑。
“回答她。”他伏在蔣宏進耳邊悄聲說下這句話的同時,将他下身最後一片遮擋也扒了下來。
“張……張姨。”
蔣宏進的表情已然崩潰,可他隻能盡力讓聲線保持鎮定,“我不小心打碎了碗……”
“噢,那你人沒事吧?沒被劃着手之類的吧?”
“沒,沒……呃———!!”
“宏進?”
門外的女人明顯聽出戛然而止的尾音,她提高了音量,開始有些嚴肅地問:“真的沒事嗎?你開開門,張姨進去幫你一塊兒收拾。”
“真的……真的不用,張姨……湯碗碎了,現在家裡特别亂,我……不好意思給您開門,剛才我……在廚房找抹布呢,沒聽見您的聲音。”
“那你這……也太讓人擔心了,宏進,真沒别的事兒吧?”
蔣宏進已是疼得五官全皺在一起,涕泗混雜着湯汁,整張臉花得沒法看。
他用力捏起地上的碎瓷片,鮮紅的血液從指縫間溢出,似乎想将注意力轉移到手心的疼痛,以此忽視身下正不斷承受着的巨大折磨。
“真,真沒事兒,張姨,謝謝您。”
門闆過濾了極力克制的聲音裡那一縷不正常的顫抖,女人終于願意離開。
可在下樓梯的腳步聲響起的一霎那,蔣宏進驟然從男人身下彈起身體,像一條擱淺的魚,伸手朝大門方向做出挽留的動作。
“救————!!!”
才剛發出半個音節,就被男人死死捂住嘴。蔣宏進拼了命地掙紮,所有求救都被男人的手掌牢牢包住,隻剩無法識别的嗚嗚咽咽。
“要是你準備好了,讓大家都來欣賞你現在這副死樣,我立刻把手松開,嗯?”
男人聲音低啞地威脅,同時加重了力道,嗚咽聲立刻轉為慘叫。
“叫,叫!再叫大聲一點,讓所有人都聽到你叫!”
每一句話的最後一個字,男人的語氣和行動都會尤其用力,很快,蔣宏進連掙紮都沒力氣了。
他脫力地跪伏在地,直到男人的手拿開,時宇潇才看到他痛苦屈辱的表情。
他看上去已經放棄了哭叫呐喊,極度的疼痛之下,他也僅是張嘴大口喘氣,而不斷落下的眼淚又在證明内心的悲凄與不甘。
親眼見證和自己長相一樣的男人正在侵犯他人,時宇潇感覺胃部一陣惡心,忍不住跪地幹嘔起來。
他難受得起了一腦門冷汗,而男人的罪行仍未停止,時宇潇再也無法忍受地轉過頭,突然看到視線範圍内出現一雙腿腳。
是了!怎麼忘記身邊還有一個蔣宏進!
身體不适令他沒有意識到,蔣宏進沒有主動攙扶與關心自己這件事究竟有多奇怪。他隻想着直面這一切的蔣宏進隻會比他更痛苦,于是掙紮着站起身,卻隻迎上一張冷若冰霜的臉。
他的聲音同樣冷冷的。
“你,到底是誰?”
這句話說完之後,時宇潇就醒了。
關于這段夢境的記憶令他無比痛苦,努力壓抑到今天,終是再也無法逃避。
“那不是你。雖然你和他的五官,臉型,甚至身材都一模一樣,可氣質是完全不同的。”
英見畫溫柔地撫上時宇潇的臉頰,用視線掃描這張臉。
“你眉眼開闊,一看就是個心裡不藏事的,而且神情就大大咧咧,陽光開朗,像個小太陽。至于那個男人的長相……我仔細回想過,眉壓眼,這種人心思很深很重,眼神也不藏正氣,邪門得很。”
他歎了口氣,接着道:“宇潇,畫皮難畫骨,更難畫的是神。從我認識你開始,就沒見你有過那樣的神态,以後也永遠不會。所以我想,一定是哪一步發生錯亂,就像盜夢空間那樣,人事物都真實存在,隻是讓建築從天空倒挂下來,而我們,不小心把你的臉安上去了。”
在他的安慰下,時宇潇肉眼可見地放松一些,但和以往的狀态還是沒法比。
英見畫尊重他暫時不一起睡的意願,心知他近期不想再做穿越夢。于是夜裡,時宇潇獨自躺在套房小房間的床上。
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間,外頭一聲不認識的鳥叫将他喚醒。他睜着眼,盯着窗外稀松竹影發呆。
總覺得有什麼大事即将發生。
他下意識拿起枕邊的手機點開微信,在看到妹妹發來的信息的那一刻,心想果然印證了自己的預感。
“哥,時家俊瘋了,他說每天晚上都會見到你爸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