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合同上簽字按手印的那一刻，時宇潇緊張得手在發抖，連筆都握不住，“啪嗒”掉在桌上。

“借錢而已，又不是賣身契，不至于吧？”

英見畫既莫名又覺得好笑，用手肘杠了一下他的側腰。

時宇潇抿緊雙唇，看得出情緒異常緊張。他專心緻志、一筆一劃地鄭重簽下自己的姓名，然後摁上大拇指印。

“這是我們一起簽的第一份法律文件呀……”

“合同期限是五年，哈哈……”時宇潇像個愣頭青似的撓了把後腦勺，“至少這五年，我和你之間，是有法律效力約束的。可是五年不夠，完全不夠……我想和你，想和你……”

“期限能不能延長？畫畫，我想和你一輩子……”

來自另一個人的溫熱被嘴唇接收，對方的呼吸輕掃鼻翼，又與自己的呼吸交融在一起，鼻唇之間很快變得濕濕熱熱。

沒有動作，隻是雙唇相貼，時宇潇沒有合眼，看着對方垂下的眼簾。

英見畫退開，定定地、很深地望着他。

直到這個專注的眼神成功把人看臉紅，英見畫淺淺地笑着說：

“我也想。”

心意相通的感覺令時宇潇幾乎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心髒幾乎在撞擊他結實的胸腔，血液沖向他的大腦和四肢。

見英見畫同樣認真地在一式兩份的合同上簽名摁好手印，時宇潇溫柔地捧起他的臉。

“蓋個章。”他說。

兩人再次唇齒相貼，這一次，像婚禮現場那樣，交換了一個短暫但莊重的親吻。

時宇潇笑着把英見畫抱起來轉圈圈，曾經他覺得這個客廳很空，因為他總是孤身一人。

“以後，這裡就是我們的家！”

他仰起頭，把方才的親吻延長。

現如今，這裡充盈着兩人幸福的歡笑聲。不光客廳，時宇潇甚至覺得，過往受過的苦難在他生命裡鑿開的一個個黑洞，都幾乎快被填滿。

錢款到賬後，房屋過戶辦得十分順利。因為滿意時宇潇這麼些年對房屋的維護，房東夫婦給他抹零湊了個整。

其實英見畫借他的錢還剩好幾萬沒花完，時宇潇坐在床上，全部轉回去，“這些算我給你的零花錢，七十萬還是原封不動還給你。”

坐他身邊看書的英見畫擡眼，“哥們兒，幾萬塊就想打發我，想得挺美哈~”

時宇潇一哆嗦，“是，是少了點……不過你先花着，好不好？想買什麼跟我說，錢我能掙……”

英見畫愣了好幾秒，才用難以置信的口吻說：“我去，你居然當真啊……”

時宇潇有些懵了，其實他也有些不明白自己心裡那股心虛又酸澀的心情從何而來，隻得難為情地偏過臉。

“看着我。”英見畫把他腦袋掰正，問：“你是不是在自卑？”

自卑……嗎？

“我确實沒你那些追求者有錢……買個老破小都得借你的錢，哪有這樣的……按理說男人不該問自己對象借錢的。”

“那你是一般的男人嗎？你是我男人。”

在英見畫迅速的反駁下，時宇潇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然後他又說出下一句。

“我也是你男人，而且，重點是最後兩個字，‘男人’！時宇潇，你不用什麼都自己承擔，我也可以給你花錢，對你好，照顧你，我的肩膀也可以給你靠。”

“至于其他人，條件再好又怎麼樣？我喜歡的人是你，隻有你，光憑這一點，你知道自己赢多大嗎？”

“我……”

英見畫用親吻堵住時宇潇的嘴，又立刻退開，指着周邊牆壁念叨：

“房子你總得裝修一下吧，第一次來我就發現了，靠近屋頂全是漏水導緻的黴斑，還掉牆皮，家具也都舊了，必須全部扒掉重新裝修！那幾萬塊錢你留着，以後你要花錢的地方啊，可多着呐！”

支支吾吾半天，時宇潇答：“好……可是我隻是想對你好！那要不，我把工資卡放你那兒吧？給我轉點吃飯和打車的錢就行，好不好？”

他懇切又小心翼翼地說：“就當替我保管，不然我怕自己又管不住手亂花錢。但是如果你有什麼想吃想買的，直接刷我卡裡的錢就行，千萬别不好意思啊！”

英見畫幾乎是一邊翻白眼一邊止不住地笑，“不是，哥們兒，你咋說不通呢？”

可笑着笑着，他眼眶紅了，低下頭揉了把眼睛，然後溫柔地把眼前這個不知所措的人抱住。

千言萬語化作一個擁抱，時宇潇擁着人躺下，一下一下輕拍他的背。

英見畫悶悶的聲音從頸側傳來，“錢你還是留着裝修，要真想對我好，裝修風格我來定。”

“都聽你的。”

“我要做陽光房，買兩個搖椅，冬天一起曬太陽。”

“聽你的。”

“還要養隻奶牛貓，做個通天的貓爬架，給他大展身手！”

“可以。”

“換個雙開門冰箱，裡面塞滿吃的，這樣你餓了就能吃上東西，不用再因為懶得做飯點外賣，餓到胃痛。”

“沒問題。”

說到這裡，英見畫突然把腦袋更深地埋了埋。

“怎麼了寶貝？”

“床必須換掉，嘎吱嘎吱的……這兒隔音不好，我每次都怕鄰居聽見……”

兩人一問一答漸漸變得像夢呓，英見畫昏昏欲睡，卻在即将落入睡夢的前一秒突然驚醒。

他猛地擡頭望向時宇潇，發現他雙眼緊閉，已經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