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一覺,時宇潇睡得并不踏實。莫名的不安籠罩全身,高空墜落感居然産生兩次,第二次清醒的一瞬,心跳如擂,饒是困意仍在,也無法安然入睡了。
獨自一人的卧室突然開始變形,向他擠壓而來。趕緊揉揉眼,發現是錯覺。但已受到驚吓的時宇潇,連鞋都沒穿,慌慌張張打開門沖向客廳。
“畫畫!!——”
英見畫坐在沙發上,從正在翻閱的書本上擡起頭。
時宇潇快步走到他面前,卻在看清平放膝上那熟悉的紙張時,立刻倒抽一口涼氣——
那是他藏在沙發坐墊下的日記本!
與他慌亂無措的表情相比,英見畫淡定得出奇,就這麼平靜地回望他。即使時宇潇伸手拿過日記本,他也沒有制止,沒有說話。
把日記本合上往茶幾一丢,雖然不知該說什麼,時宇潇還是張了張嘴,但發現自己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英見畫,他這麼說:
“雖然你答應過我,無論發生什麼都第一時間告訴我,不過如果實在不方便,不說也是可以的。”
注意到時宇潇沒有穿鞋,他把人拉回床上讓他躺好,蓋好被子,語氣一如既往的溫柔。
“你才睡一個小時不到,離出門還早,再睡會兒吧。”
時宇潇一言不發,卻在對方即将轉身的一瞬間用力拉住他的手腕,以至于英見畫輕輕發出一聲痛吟。
“對……對不起,我……”
“沒關系的,時宇潇,真的沒有關系。你現在要做的,是好好休息。”
“我醒了是不是就看不到你了——!”
時宇潇“蹭”地重新坐起,像抓住救命稻草那樣,把英見畫的T恤都抓皺了,俊朗的眉目已然焦灼地不像話。
沉默幾秒,英見畫點頭,“是的,我該走了,下午有客戶來工作室談事情。”
時宇潇雙手無力垂下,啞聲道:“那好吧。”
關上卧室房門之前,英見畫腳步頓了頓,最後留下一句話:“今天我會一直在工作室等你。”
他離開後,時宇潇再也無法入睡,一直睜眼盯着天花闆,直到鬧鐘響起。
他簡單洗漱收拾之後出門,來到幾個月前和伯母見面的那家咖啡廳,還是同一個包廂。
等待他的不是雍容貴婦,而是一位陌生的年輕女子。
她站在窗前遠眺街景,聽到有人進門才轉過身。
“你來了,哥哥。”
“……”
要不是這句哥哥,時宇潇都認不出這個面容冷冽淩厲的女子是曾經小太陽一樣活潑開朗的妹妹,而且……
作為年輕人,她的體型是少見的嚴重發胖。
可一想到她的經曆,他又覺得連這種想法都是苛刻,不管變成什麼樣,妹妹至少還活着。
“語馨。”
大概畢竟是一起快樂長大的堂兄妹,時語馨對這個哥哥沒有敵意,眉眼淺彎的樣子和方才反差不小。
兩人一落座,她開門見山:“哥,我就不多廢話了,孟德盛那邊麻煩大了。”
時宇潇微微眯起眼睛。
“是他自己造孽太多,終于開始被清算。正好媽媽把材料都整理好了,我們隻是匿名舉報了其中一部分,稍稍‘推波助瀾’一下而已。”
時語馨舉起咖啡杯,冷笑一聲,“其他的材料之後再看情況,讓他們也體會一把鈍刀子割肉的滋味。”
沉默片刻,時宇潇沒有接着剛才的話說,他問:“伯母還好嗎?”
“開始化療了,頭發全部剃光,所以不好意思來見你,她最愛美了,你知道的。”
化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