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清晨,當房間門再一次被推開時,宋良宵雙目無神的看着兩名婆子朝桌子上擺放早餐。
這三日裡,她是度日如年,每一秒都是一種煎熬。經曆不知幾個崩潰到冷靜再到崩潰地循環後,她眼睛哭腫,嗓子也都喊啞,可自始至終都沒能得到任何的回應。
現在的宋良宵可以說身心都處在崩潰的邊緣,不知哪個瞬間情緒便又會崩塌,說不好某一刻當所有的希望都被毀滅,她可能也會徹底被逼瘋!
沉默而壓抑的氛圍中,她安靜等待着兩名婆子再次将房間門關上,可這次兩名婆子卻并未直接離開,而是任由大門一直開着,她們把守在門口處,似乎在等自己把早飯吃完。
便是這一絲異樣讓宋良宵眼睛終于恢複了一點神采,她踉跄的撲向了兩名婆子問道:“是不是他們叫我了,我終于可以出去了麼?!”
兩名婆子對視了一眼,瞬間皺起眉來,其中一人還捏住鼻子用手扇了扇,眉眼間一副嫌棄的模樣。
一連三日被關在一個逼仄又臭的房間内,不止沒能洗澡就連普通的洗臉刷牙都做不到,小便也都在屋子裡解決,還好宋良宵這三日都沒有大解,不然可能味道會更上頭,也虧得現在天氣不熱,若是換在盛夏,她身上的味道估計能把人直接給熏吐!
婆子後退一步,指着早餐叽裡咕噜地說了幾句,宋良宵立刻會意囫囵的将早飯吃完,婆子這才便示意她跟上。
一行三人下樓後,婆子則領着她來到後院,後院到處散落着柴火,有兩名穿着灰袍的仆役正在劈柴燒水。
婆子們将宋良宵推進後院唯一的一間矮屋之中,這裡有些像是鄉下農村的豬圈,地上全是水,有一個很大的舊木桶放在中央,裡邊還放着正冒熱氣的熱水。
沒給宋良宵開口的機會,兩名婆子就開始動手麻利的剝起她的衣服,将她吓了一大跳,但很快她就反應過來,這兩名婆子應該是想要讓自己進桶裡洗澡。
也不管她們聽不懂,宋良宵無奈連忙喊道:“我自己脫,自己脫!”
但婆子們可不聽她的,于是就變成三個人同時在撕扯,不一會,宋良宵就被剝了個精光,她窘迫極了,怕婆子們又會動手把她丢木桶裡,連忙用行動表示跨入水桶。兩名婆子再度圍了過來拿着塊布不管她願不願意直接從上到下都幫她搓了個遍,再将她從水裡架起擦幹淨,重新給她換上幹淨的衣裙,還拿來了一杯鹽水給她漱漱口,又給她梳了頭,雖然下手沒個輕重,可也算是弄得簡潔清爽,都妥當後才又将她給帶到了前院。
初來那日正好天黑,都分不清東南西北,這會青天白日,宋良宵總算是看清了自己所在之地:
這是一個四方圍起的院落,青磚灰瓦,看上去有些破舊,院内主體則是一座兩層樓高的木樓,樓體立在中央将院落一分為二,這會她正跟婆子們走到前院,而剛才她洗漱的地方在樓背面也就是後院。
木樓上還挂着塊匾額,匾額上好似鬼畫符般,想來應該是這個朝代的字,但宋良宵一個都不認識。也不知是否自己孤陋寡聞,她盯着那些鬼畫符極為陌生,根本就不像是任何一個已知朝代的文字。
難道自己不是魂穿古代而是穿越到了一個從未出現過的朝代又或者一本架空小說?
帶着滿腦子的疑問,她再次被帶到了三日前那間簡陋的小屋中。
屋内陳廣乾不在,隻有傅娴一人。
宋良宵雖不知對方姓名,卻知道這是自己回去唯一的希望,所以非常激動的上前道:“這位姑娘,總算又能見面了,請問這件事查清楚了嗎?我真不是戚九小姐,要是查清了,能否幫忙讓我回去?我迷迷糊糊就到了此地,你們的事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現在就隻想回家!你能幫幫我麼?”
傅娴早已準備好了說辭,但看到對方期盼焦急的神色,心情依舊頗為複雜,她眼中早已沒有初見時的敵意,甚至還閃過一絲憐憫與不忍,但很快這一絲憐憫便隐沒于那雙靈動的杏眸中,是遺憾道:“宋姑娘,事情我們已經查清确實與你無關,但眼下這情況,我想你應該也看到了,移魂換魄這等手段并非我們能解決的,實在無力将姑娘魂魄送回原處。”
宋良宵當即便怔住了,就像有盆冷水從天而降,從裡到外将整個人都澆了個透心涼,她不是沒有想過這種結果,可一旦真正發生,依舊還是接受不了。
她整個人開始慌亂了起來,手足無措,強忍着心中的恐慌與不安,牽強笑道:“沒關系,我也猜到換魂這種事情确實比較難搞,聽着就挺玄乎,但是既然能把我招過來,怎麼會沒有辦法把我送回去呢?可有問過送我過來的那位?他應該可以做到吧?又或者有什麼得道高僧,世外高人都可以,姑娘能否給我指一條明路?之後我自己去找也可以,總之不會讓姑娘你們難做的……”
宋良宵的恐慌就像是潮汐,一刻不停的外溢着,傅娴越聽越是不忍,終于她一咬牙出聲打斷道:
“宋姑娘,不必再說了!”
宋良宵頓時停了下來,她眼眶發紅,淚水開始在眼中打轉,心中沒有來的一陣悲涼,目光幾近哀求,屏息等待着。
傅娴抿着唇,她以前總是嫌棄戚雲薇做作,仗着天生樣貌嬌弱柔美,哭時易惹人憐,便總是喜歡做一副柔弱無依,垂淚欲滴的模樣,仿佛誰都在欺負她一般,實際卻又比誰都要自私歹毒,否則也不會朝人投毒落得個死罪淪為祭品,可以說這一切完全都是對方咎由自取,半點都不得同情。
可當眼下這副身軀換了個芯子,她總算知道這張臉露出真正絕望無依表情時,的确更容易讓人心生憐憫,感慨世事的不公!奈何她背靠陳郡,又是芝瑤的閨中密友,于身份和立場她都不能心慈手軟。
待理智驅散走心中的憐憫後,傅娴一跺腳一咬牙道:“總之你記住了,把你害成這樣的罪魁禍首是陳郡戚家九小姐,戚雲薇!”
說完,她便如同一陣風般迅速離開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