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變驟生,雲挽面色微變,但她心中很快就有了猜測。
她五指飛快探出,轉瞬便按住了周晴的手,伴随着“哐當”一聲,那把壓在她頸間的匕首掉落在地。
雲挽的手指捏在了周晴的脈門上,在周晴愈發難看的臉色下,她吐出了五個字:“噬魂換命咒。”
這是一種特殊的禁術,施術者可以自身血脈魂魄為引,逆天改命,修改根骨天賦,令原本資質庸俗之人,變成絕世天才。
但此禁術也有一個巨大的弊端,正如它的名字,它需通過噬魂來改命,施術者每逢十五月圓,便需自行撕裂魂魄來維持禁術效用,這也會令其受到噬魂之痛,待到魂魄完全消損,施術者便也會随之喪命。
雲挽會知道這種冷門的禁術,還是因為芙蓉。
那日沈鶴之不在,她在飛泠澗的竹林外練劍,芙蓉便開始絮絮叨叨地引誘她修煉此術。
他說得起勁時,沈鶴之恰好回來、撞見了這一幕,那日他發了很大的火,愣是将整片竹林都封進了冰裡,芙蓉整整七日都沒能脫身。
雲挽還是第一次見沈鶴之如此生氣,沈鶴之也将這噬魂換命咒的危害詳細地告訴了她。
太虛劍川是名門正派,門内弟子是絕不允許接觸這類禁術的,此法看似可修改根骨,實則卻是拔苗助長,隻會令自己陷入無盡深淵。
結合那些有關于周晴的說法,雲挽心中也有了幾分了然,想來周晴會突然在即将成為雜役弟子的年齡,表現出從未有過的天賦,應當就是因為她修煉了這個禁術了。
今日恰是月圓之夜,禁術産生的副作用發作,周晴因害怕被其他人看到,便隻能藏身在此,卻不想還是被雲挽撞見了。
見雲挽如此精準地叫出了禁術的名稱,周晴的臉上也浮現出了絕望之色。
她脫力般地垂下了手,啞聲道:“你想去叫人就去吧。”
雲挽沒動,而是突然問道:“你為何要修煉禁術?”
周晴抿了下唇,反問道:“那你為何不将掌門令交給大長老。”
雲挽深深看了她一眼,最終站起身道:“時辰不早了,周師姐也趕緊回去歇息吧,明日還要早起修行。”
周晴怔了怔,她仰頭看向雲挽,蹙眉道:“你不去告發我?”
“我為何要告發你?”雲挽道,“噬魂換命咒隻會損害你自己的身體,并不會對旁人造成傷害,這是你的選擇,與我何幹?”
周晴的神色變得有些複雜,半晌才悶悶吐出兩個字:“多謝。”
“你不必謝我,”雲挽搖頭,“若我将你告發出去,阻止了你修煉此禁術,也許才是幫了你。”
“不是的!”周晴顯得有些焦急,“你根本不明白,你們都不會明白的,若不能真正踏上修行之路,苟活于我而言,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我明白,”雲挽卻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不得已的苦衷,周師姐,隻希望你未來不要為自己的選擇後悔。”
周晴垂下了眼睫:“祝師妹,今日算我承了你的情,若日後有需要我幫忙之處,你盡可以來找我。”
雲挽還是第一次得了旁人這樣的承諾,她一時覺得有些異樣。
*
距離内門大測還有兩個月的時間,生活在落日淵的外門弟子皆緊張而忙碌地做起了準備,雲挽卻并不慌張,以她如今的能力,通過大測必是不在話下。
隻是她偶爾會聽旁人讨論,據說在大測中表現突出者,皆有機會被長老看重,收為親傳弟子。
而旁人談及這個話題時,提到最多的,便是她與周晴。
雲挽是不可能拜在任何一位長老門下的,即使三峰長老當真有意收她為徒,她也絕不會答應。
師徒名份于她而言,隻會是一道枷鎖,她不需要這樣的枷鎖。
不過雲挽其實很好奇,周晴會想拜在哪位長老門下,她所修煉的禁術,雖然對自身損害極大,但卻極為隐蔽,并不容易被人察覺。
周晴倒是和平日裡沒什麼區别,仿佛那晚發生的一切,隻是一個光怪陸離的夢。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便到了大測的前一日。
這日,雲挽與其他師兄師姐一起結束了修行後,便準備早早地回去歇息,為明日養精蓄銳。
可還未等她回到弟子苑,就被半路出現的周晴攔了下來。
“我勸你今日最好别回去,”周晴看了一眼雲挽腰間的木劍,又道,“這把木劍應當是背後給你撐腰之人贈予你的吧,他若有不怕得罪大長老的底氣,你也可以将他叫來。”
雲挽背後有人撐腰之事,在落日淵并不是秘密,她手中鋒利異常的木劍,和所施展的劍招,一看便不普通。
許多人都曾在私下裡猜測過,在這太虛劍川中,敢于偷偷幫助她的人到底是誰。
也有人旁敲側擊地向雲挽詢問過,但雲挽卻并未透露出沈鶴之的名字。
教導他們的教習本身就是内門弟子,他也許猜出了些什麼,但也從未主動提起過。
雲挽看向面前的周晴,心中有了幾分了然:“是崔檀昭來了嗎?”
周晴點頭:“你在外門展露頭腳一事,早便傳入了崔檀昭耳中,她會特意選在今日前來,就是為了阻止你通過大測、進入内門。”
她停頓了一下,才道:“她今日來,是打算折斷你的右手,令你在明日大測時,拿不起劍。”
雲挽露出思索之色,她問道:“她是自己來的?”
周晴點頭。
“我知道了,多謝周師姐相告。”雲挽的眼神變得有些古怪,她并未改變路線,而是繼續向弟子苑的方向走去。
“你還要回去?”周晴在她身後問道。
雲挽了“嗯”一聲:“我不怕她。”
周晴沉默了片刻,并未再做阻攔。
雲挽一路向住處走去,四周經過的同門皆會投來異樣的目光,她便覺得,他們應當都知曉崔檀昭今日來找她麻煩了,隻不過無人敢上前來提醒她,當然,她們或許也覺得提醒她沒有必要。
還未走進院子,她便聽到了喧鬧聲,是同院的師姐在對崔檀昭阿谀奉承。
雲挽倒是能夠理解她們,但這并不代表她會去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