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秋芳無奈地道:“都是街坊,擡頭不見低頭見的,誰知道哪天會用上别人?能不得罪人盡量别得罪,小裳你以後可别這麼說話了。”
羅裳卻道:“這個人你就算不得罪她也沒用,你信我。就算你幫她忙,她也不會感激你的。”
“她不光不感激你,還會在背後說你們壞話,不信你看着,我不會看錯人。”
“對這種人,就該态度強硬,這樣她還會有點顧忌。反正下次他們家再打架,也不會找你了,你不正好落得清靜?”
常秋芳:……
她心裡其實也承認,女兒說的話是有道理的。在一個院裡住這麼久,趙五媳婦是什麼人,她多少還是知道點的。
羅裳回房間後,常秋芳拉着丈夫回了他倆住的小房間,小聲說:“他爸,小裳跟以前是不是不一樣了?”
羅裳爸卻不以為然地道:“那不是很正常嗎?年輕人一會兒一個想法,說不定哪天就變。她這樣比以前強,以前那性子多軟和啊,我都怕她出去了讓人給欺負了。”
常秋芳咕哝了幾句,這才道:“咱們家分的房子快下來了吧?”
“嗯,快了,就下個月,名單都公布了。肯定有咱們家,放心吧。八十三平,夠咱們家幾口人住的。”
說起房子的事,夫妻倆終于高興起來。
羅裳爸是廠裡的八級鉗工,工資級别挺高的。但前幾年雙方老人都有病,又連着走了倆,治病加上辦喪事,還要供羅裳上大學,所以家裡多年的積蓄都花掉了。
近兩年他們家才緩過來,又存下了一點錢。這次能分到福利房,全家人就不用再擠在這個大雜院裡了。
次日清早,羅裳照舊騎車去了單位。走進醫院大門時,她頓住了腳步,随後往藥房的方向拐了過去。
值班的人去打水了,羅裳推開門走進去,拉開裝中草藥的抽屜,随便挑了幾樣看了看。
這時值班的人回來了,主動跟羅裳打招呼:“羅大夫來看藥材啊?”
羅裳點了點頭,抽開寫着藏紅花幾個字的藥箱,抓起一把藥跟值班同事說:“小靳,這紅花什麼時候進的啊?這是藏紅花啊?”
“啊,前天上的,這不就是藏紅花嗎?”
羅裳沒說什麼,把藥放回去,關上抽屜,跟這同事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她面上很平靜,心裡卻是惱火的。狗屁的藏紅花,分明是川紅花。兩者雖然都是紅花,但藏紅花質輕色淺味清藥性上行,入氣分,可治腦病。川紅花味重色也重,入血分。同是紅花,跟藏紅花的功效卻是不一樣的。
其他的藥也有些問題,雖然出問題的隻是一少部分,但這就夠了。這方子她還怎麼開?
回辦公室不久,312診室裡就來了病人。這一天吳大夫輪休,沒來,所以辦公室裡隻有羅裳一個人。那男病人進來時,看到醫生是個年輕女孩,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雖然走了進來,坐到了羅裳面前,臉上的遲疑卻讓羅裳看出來,他對她沒信心。
羅裳心态倒是好,耐心地進行了問診,切過脈後,又讓病人掀開了褲腳。
褲腳掀開那一刻,一些白色的皮膚碎屑從褲腿内側和小腿上脫落下來,白花花的飄到地上。再一看病人的腿,竟有點像蛇皮。
羅裳就告訴這位病人:“你腿上皮膚是肌膚甲錯,眼下微黑,血瘀的情況還是比較嚴重的。我給你開個中成藥吧,你拿回去先吃,如果有效果,可以再回來複診。”
肌膚甲錯這種名詞病人還是頭一次聽說,但羅裳說得言之鑿鑿的,由不得他不信。雖然半信半疑,但他還是拿了幾盒藥,準備拿回家吃着試試。
他走之後幾個小時,都沒有病人來找羅裳看病。羅裳沒什麼事就拿出一本醫書慢慢地看。
她心裡清楚,剛才那個病人如果能喝上她開的湯藥,效果會更好,更對症。但藥房那邊實在不讓她放心,所以她隻給病人開了成藥。
快到中午,羅裳這裡又來了位女病人。
她在接待病人時,一隊荷槍實彈的武裝人員正坐着卡車往八院和友誼商場這邊趕過來。
車上的年輕人都隸屬于青州市公安局處突大隊,他們剛接到上級的通知,讓他們到友誼商場附近搜查并抓捕兩個暴亂分子。
郭毅也在這輛卡車上,他站在車子右側,因為紀律原因,他不敢亂說話。
汽車快要開到友誼商場的時候,郭毅卻看到,友誼商場對面就是青州市第八人民醫院。
看到這個醫院的牌子,郭毅沒來由地擔心起來。因為他知道,他表姐羅裳就在這個醫院上班,具體是幾樓他也沒問,隻知道是中醫科。
雖然上級領導說那兩個暴亂分子在友誼商場,可那倆人長了腿,是會跑的。萬一跑到了醫院,那可怎麼辦?
郭毅正想着這事,忽然被班長悄悄踢了下腳:“别走神,馬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