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東西送出去後,岑扶光一直在等回應,而直到夜色彌漫時,定川侯府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囚惡悄悄斜眼去看自家王爺。
玩脫了吧?
本以為會是沉默或是焦慮,結果擡眼一瞧,亭内空無一人。
人呢?
迅速掃視四周,最後在屋頂看到了人。
岑扶光不知何時飛身上了屋頂,就這麼坐在屋檐邊,一腿屈膝支着手臂,一腿就這麼在半空晃蕩,微微仰頭凝視天際若隐若現的彎月,半晌後,竟還有心情對着明月舉杯。
王爺不急?
岑扶光當然不急,他反而很高興。
東西沒退回來,那就證明自己的感知沒有出錯,她确實看了,看的還是左手的虎口紅痣,不然絕對不會沒有絲毫動靜。
低頭看着左手。
這顆虎口紅痣,岑扶光從未在意過,沒想到,它還給了自己一個小驚喜。
滿飲一口烈酒,依舊看着天上的明月,唇邊噙着的,是勢在必得的笑,天上的月亮撈不着,人間的月亮必然入我懷!
毫無預兆起身下跳,穩穩落在地上,将空酒瓶丢給囚惡,同時吩咐:“明兒準備一身孔雀藍的衣裳。”
囚惡馬上就明白這是要跟着江姑娘的衣裳顔色走,其他倒還好,反正王爺的衣裳顔色諸多,就是……
“粉色,粉白色之類的,需要現在開始裁剪嗎?”
這類顔色,王爺是真沒有。
岑扶光回身看向囚惡,即便朦胧月色下,這張臉依舊得天獨厚,挑眉,“你覺得本王扛不住粉色?”
囚惡:“一會就去吩咐裁剪制衣。”
岑扶光滿意點頭,負手哼着小調離開。
于是第二日早朝的時候,滿朝文武看着秦王殿下一身孔雀藍描金雲紋的衣裳來了太和殿。
秦王自是好看的,衣裳也是好看的。
就是這顔色吧,出現在莊嚴的大殿之上,過于突出,也過于,張揚了些。
今天早朝,太子沒來,襄王在南書房,于是最前面那排就岑扶光一人光秃秃站着,元豐帝一出來就看到了,嘴角一抽,心内吐槽。
穿得如此騷包,要跟誰開屏嗎?
元豐帝不想看這個孽障,大臣們則在小心觀察,看着看着就有了發現,秦王今日好似心情很不錯?
雖然依舊面無表情,但明明有些問題已經冒犯到他了,按照他往常的脾氣,不說一腳飛踢,那張能把人說得羞憤欲死的嘴也該開始罵了。
今天居然沒動靜?
大臣們,尤其是文臣,不敢妄動,繼續觀察。
又過一日,今天是绛紫雲線大片百合外氅的更為張揚的秦王殿下,文臣們小心試探,一些小小冒犯依舊被放過了。
再過一日,今天居然是一身粉衣的秦王殿下!
就連上方高坐的元豐帝都有些懵了,這老二有了心儀的姑娘後,這麼蕩漾的嗎?!
雖然依舊面無表情,甚至眸含兇戾,但他穿得粉色衣裳诶。
一身粉嫩,看着就很好欺負。
恰好今日趙至卿狀告劉問仙之女嫁妝有異,是在藐視太子,朝内早已吵成了一團,雙方僵持許久,于是頭鐵的文臣,直接把目光投向了一言不發的岑扶光。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當得知自家王爺再度血撒太和殿,一連罵暈了三位大臣後,見善實在忍不住了,直接去找了囚惡。
“王爺這幾日,到底怎麼了?”
突然穿得花裡胡哨,突然心情十分愉悅,今天又突然爆發。
伺候了王爺快十年了,自己竟又摸不到王爺心意了?自己這邊一切正常,那就是囚惡負責的事情有問題。
他也知曉囚惡嘴巴緊,就算王爺不吩咐,他也不會透露半分,但到底不死心,還是來追問了。
囚惡看着見善,吐出了三個字。
“玩脫了。”
見善:?
一頭霧水繼續追問,囚惡就跟着啞巴似的,眼看他急切,眼看他跳腳,這次是一個字都不肯再吐露了。
見善咬牙看了他半晌,隻能更加小心的回去伺候今天明顯處于暴怒狀态的王爺。
——
時間退回到昨天下午,岑扶光這邊已經明确知曉江瑤鏡那邊已經收到了江骁的回信,又過了一個時辰,他打發人去送了封信。
信很簡單,就問她關于僞裝仙人墓,是否有新意要提出。
之所以選在這個時候送信過去,就是去上趕着找罵的。
知她前幾日肯定羞惱,肯定已經在心中罵過自己一回了,現在又湊上去主動找罵,是為了讓她發洩,也是不想讓她的情緒落在程星回身上,哪怕是嫌惡。
甯願她怒罵讨厭自己,也不願她的情緒分給那個注定成為前夫的某個男人。
誰知囚惡去得快,回來得更快。
“江姑娘說,無甚新意,王爺自便。”
岑扶光:“她親口說的?她當時是什麼表情,心情可還好?”
囚惡搖頭,“管家轉述,屬下沒有見到江姑娘本人。”
岑扶光:……
總有種玩脫了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他勉強按捺了半個時辰,又派囚惡過去送信。
這次是問江南氏族的事,感謝上蒼,上次交談時并沒有具體提及那些人的名字,如今就算是省事去問她,也是合情合理的。
且這件事隻有她知道,江鏖并不清楚。
隻有她能回答。
他甚至不願在前院呆着,就在大門後面的影壁呆着,數着上面的麒麟瑞獸玩,數到第八遍的時候,囚惡平靜的聲音在身後傳來。
“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