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扶光近日一直在想怎麼撈銀子。
父皇未必就真的想要棄邊,之所以放任朝堂争執這麼久,一是想看看,是否有能人站出來解決閩越的難題,二則是,國庫确實沒有能力支援閩越。
目前國庫尚有兩千多萬兩的白銀。
看起來不少。
但岑家初得天下,前面又經曆了十多年的戰亂,百姓正是休生養息的時候,此時不僅不能加稅,還要逐年接着減免。
這就少了一大處進項。
同樣也是新朝初立,一路從龍之功的臣子們,也是該厚待他們的時候,便是心狠想要找個貪官來抄家也沒有合适的人選。
其實岑扶光知道最大的蛀蟲在哪。
流水的王朝,鐵打的世家。
當王朝興盛時,他們是你最忠誠的擁趸,當王朝衰敗時,截斷龍運的也是他們。
而當一個王朝正式走上末年,而新朝還不确定花落何家時,他們又會偏安一隅,外面的戰火紛飛,百姓的颠沛流離,都與他們無關,隻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做足了一心田園不問世事的清貴姿态。
明年就是新朝第一場會試,大齊的第一屆天子門生。
據自己所知,各地的解元、亞元、經魁加起來,至少有一半都是世家子弟,且這還是粗略統計的,若按真實情況細查,絕對不止半數。
岑扶光負手站在觀翠亭内,眼前垂着的是青絲柳,翠綠盎然,生機勃勃,修長有力的指尖伸出,虛虛承着嫩綠的柳枝。
明明這樣的顔色穿在她身上的時候,看着就令人賞心悅目,如今得了實物,又隻覺覺單薄。
不僅不能讓人心神疏朗,反而殺心更重……
見善過來的時候,遠遠瞧着王爺竟似真的在賞景。
王爺何時喜歡楊柳了?
建了亭子,還親自題字。
揣着疑惑走近,答案已經給出。
王爺哪裡在賞景,瞳孔無光,分明已經出神許久,這亭子,大約就是心血來潮吧。
見善搖搖頭丢出一切雜念,特意加重腳步聲,待岑扶光回身回望過來,他才小跑着近身,“爺,趙大人送來的信。”
岑扶光接過信封。
——
元豐帝正伏案批閱奏折,眉頭越皺越緊,手中朱筆捏得愈發用力。
“皇上。”門前的太監低身進來,“秦王來了。”
元豐帝啪得一聲丢開了手中的朱筆。
“讓他進來。”
正好,哪怕老二又是過來撒潑呢,看了一日的請安折子,一個比一個的廢話多,一長串的東拉西扯沒個重點,看得人心梗。
還不如和老二吵架呢。
岑扶光一進來,就讓所有人都退出去,殿内伺候的太監們都擡頭看向元豐帝,元豐帝看了一眼岑扶光,點頭。
所有人有序退出去,還關上了門。
“什麼事?”
岑扶光幾個跨步就到了桌案前,湊近,鬼鬼祟祟地壓低聲音,“爹,要銀子不要?”
“你要去打劫誰?”元豐帝下意識反問。
“……什麼叫我要去打劫誰,兒子是這樣人麼?”岑扶光不高興了,站直身子,“就說您要不要銀子吧。”
“你說你這狗脾氣,說一句就挂臉。”元豐帝伸手指着他,聲音同樣很低,“你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樣子,哪裡是正經路子?肯定是撈偏門。”
岑扶光:“那你要不要?”
元豐帝:“要。”
元豐帝想銀子都快想瘋了,如今的國庫,來個兩次天災就能見底,他如何不慌?做夢都在想如何來銀子。
岑扶光也不拿喬,附耳低語一陣,安靜傾聽的元豐帝的眼睛越來越亮,竟然不是撈偏門,處理得當的話,還能成為一門長久的進項?
“如何?”岑扶光說完後盯着元豐帝。
明明已經意動,誰知元豐帝臉色一闆,斥他:“堂堂皇子,竟要親自下場與民争利,還是诓騙欺瞞的下作手段,你知不知廉恥?!”
岑扶光緩緩站直身子,定定看着一臉大義凜然的元豐帝。
冷笑。
“想獨吞是吧?行。”岑扶光轉身就往外走,“我找大哥去,這事你别想沾了。”
“等等!”
“回來!”
元豐帝被戳穿心思也不覺尴尬,也跟着站起身來走了過去,看着岑扶光,緩緩豎起食指,“一成。”
岑扶光反手舉起手掌。
“五成。”
“你這也太獅子大開口了,你就出個主意,剩下的都要朕來完善!”元豐帝咬牙,“一成半,不能再多了。”
“這是又不是兒臣的主意,得分給人家。”岑扶光讓了一步,“三成,不能再少了。”
“誰出的主意?”
“江鏖。”這兩字一出,元豐帝愣住了。
“你兩什麼時候攪合到一起去了?”
“這事一會兒再給您解釋。”岑扶光對這個問題一點都不在意,“是江鏖哦,您要是不給他點好處,您确定他不會尥蹶子?”
元豐帝:……
想到江鏖曾經諸多的滾刀肉操作,他一定會尥蹶子的。
“兩成。”
“這事不能放在明面上來講,朕以後再給他其他的賞賜。”
元豐帝給出最後底線。
“什麼賞賜?”岑扶光追根究底,不信任的眼神傷透了元豐帝的心,咬牙,“朕是空口畫大餅的人麼?!”
“你給兒臣畫了多少大餅,要兒臣此刻一一跟您讨債麼?”在這件事上,岑扶光半點兒都不虛他。
元豐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