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郎擡頭,疑惑不解,“橘子那麼好吃,我怎會暴遣天物?”、
“你為了報仇,什麼事做不出來?你就是記恨,宴飲前,老夫說你靴尖上那兩顆翡翠,過于奢靡嗎?”
“何止于此?” 陸績雙腮泛紅,宛若桃花,“你昨日還說我,頭冠過于華麗!”
“叔公!”,陸凱出聲阻止,雙手捂住他嘴巴。
可,已然來不及了……
“好啊!可算是被老夫抓着了吧!看來,你記恨老夫,已不是一兩日之事!”
張公老當益壯,氣壯如牛,聲如洪鐘,徹底震醒半醉之人,引得滿殿側目。
孫權竊笑不已。
顧雍目露疑惑。
諸葛瑾略迷茫。
餘下諸君,多是看好戲模樣。
唯有一角的陸瑁與顧邵,仍是裝作睡着模樣,悄悄打量着捂嘴偷笑的阿花與呂霸。
孫權竭力裝出明君模樣,上前扶住張公肩膀,欲送他回府休息,好坐實這樁案情,“公紀酒醉,一時失儀,也是情理之中。您大人有大量,莫與之計較!”
張公愧疚滿滿,反手握住孫權右掌,“仲謀,我真是識人不明,往日冤枉了你!陸公紀,你看看,這才是榜樣!我日夜責罵仲謀,他何曾有過半分不耐煩?枉我一腔好意,你真是無可救藥,當之無愧的纨绔子弟!”
“莫氣,莫氣!張公,您身體要緊!為了他,不值得!”
……
留在原地的陸郎,莫名委屈,“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陸瑁:當然不是你!可那又如何,就是你!
隻要你不知曉是那橋侍衛所為,就是你!是你這個向來狂傲,素來目中無人的陸郎砸了張公!
陸凱穩重,安慰他道,“叔公,我們回府,找家主可好?”
“此言有理”,陸績雙郎锃亮,急忙起身,“伯言,定會為我做主!”
…
阿花望着陸氏三人組的背影:我可真聰明啊!懷橘陸郎又如何?容冠江東又如何?才蓋江表又如何?
“橘子好吃嗎?”
什麼?!
“橘子,好吃嗎?”,顧邵又問了一遍,俯身,看着志得意滿,又瞬間驚慌的她,“我說,橘子,好吃嗎?!”
糟糕!竟被他看見了!
阿花轉頭,發現呂霸早不在身邊,已奉命送各位大人回府……哎,單憑她一人,斷是無法将人高馬大,又頗通武學的他打暈,隻得——“顧府君說什麼?我聽不懂”
他似笑非笑,眼眸更加幽黑清冷,“是嗎?”
她有一點膽寒。
“若他知道,有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侍衛,趁他醉酒伏案時,順走四枚橘子,兩枚果腹,兩枚栽贓,以他的性格,該當如何?”
好啊!他假寐不說,竟還如此之久!
此人,真是虛僞至極!同僚好心敬酒,他就偷懶以對!非但對女人無情,對男人也甚是無義。
她眼睛一轉,嘴角一笑,“請顧府君扪心自問,主公待你如何?”
“甚好”,顧邵此生所求,無非是遇明主、匡社稷。放眼四海,又有何人能與孫仲謀相較?
“主公,待他陸公紀又如何?”
“甚好。舅舅素來猖狂,主公不計小節,實乃寬宏大量。”
“既是如此,府君何以,破壞他們的君臣情誼呢?”阿花笑笑,甚是美麗,猶為動人,“我今日所為,乃是主公授意。”
“橋侍衛,真是伶牙俐齒!我親眼所見,今夜主公,未曾同你一語,何來吩咐一說?想來,定是你憑借相貌、家世,圖謀官職,受過舅舅輕謾,伺機報複,發洩怨氣罷了。”
“你說我是關系戶?你們才是冢中枯骨!”,她生氣,雙手叉腰,随即又平心靜氣,一語雙關,“是與不是,重要嗎?”
顧邵遲疑。
“我即是主公近衛,所行之事,定是主公授意!府君,該不會認為,陸公紀是恩怨分明之人吧?若他得知,此事乃我所為,定會記恨主公!那時嘛,怕是,江東又要風波起。想來,府君大人,亦不願見此情景,是也不是?”
“橋侍衛,所言甚是”,顧邵記下這筆賬,笑裡藏刀,“孝則,未曾看見任何事,是舅舅酒後胡鬧,用橘子砸了張公。”
“如此甚好!”,阿花挑釁一笑,明眸皓齒,滿殿瑩光,“顧府君,不愧是人中俊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