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後怎跟着一青衣書生?
江東,竟有年輕人,願與他同行嗎?
……
不,不會的,此人定是被逼迫的張氏子侄。
也不對啊,這人,神情嚴肅,不苟言笑,看來同是同是杞人憂天之輩。
張公已收住缰繩,停在孫權馬前,怒瞪着他,“主公,何故诓騙于我?”
“孤知錯,勞張公憂心。”
“主公,既為人君,應統率文武,謀江山大業,何來此荒郊野嶺,嘻戲玩鬧,荒廢政務?”
孫權頓時寬心:他隻是生氣此事?
看來,他還不知孤為阿花提親一事。今日圍獵,應得以順利進行,“孤思慮不周,勞張公費心。”
見孫權認錯态度良好,張公怒火漸消。
他縱馬漫步,環視各府子弟,“汝等為人臣,何以讓主公身處險境?猛獸爪牙鋒利,若是撲傷主公,可擔得起責任?”
衆人垂頭喪氣,“吾等知錯,定當思過。”
張公深知,今日行獵,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之勢。
眼下,隻想随孫權左右,若有猛獸襲擾,好護其周全,“文瑞,就你這功夫,豈能護得住主公?還不快快讓開,以待老夫歸位?!”
呂霸聽命走開。
然後——
新進的橋侍衛暴露在張公眼皮子底下。
衆人止不住感慨,“真是美侍衛啊…不遜于陸郎與劉敬輿。”
張公暴怒至極,厲聲大吼,“你怎在這裡?!!!!”
阿花看向孫權:二叔,救我!
孫權避過視線:孤自身難保!
阿花深呼吸:做好應敵人準備。
奈何,敵人竟萌發善心,低聲道,“你留在此地,靜思己過。”
阿花眨眼,就這樣?
呂霸眨眼,就這樣?
孫權眨眼,就這樣?
并非張公不想深究,而是她那張臉,實在是太像太像伯符了!
隻消一眼,便會湧上百般愁滋味!原想當衆拆穿她身份,阻止這對叔侄胡鬧。但,還是私下教導吧!
他轉頭,看向一路護送的陸議,吩咐道,“伯言,你生性喜靜,便留在此地,看管好此人。待行獵歸來,老夫再行教誨。你定要當心,此人生性頑劣,詭計衆多,切勿讓其逃脫,徒惹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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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蹄揚起滾滾塵煙,吳郡子弟飛身而出,奔赴百草豐茂的密林,盡展豪情與壯志,盡享快樂與喜悅。
而她,隻能留在原地,與此人四目相對!
真是,無聊極了!不行,如此春光,豈能辜負,“廬江橋璨,敢問兄台大名?”
“陸議,字伯言,吳郡人氏。”
阿花瞬間冷臉,滿是質問語氣,“你姓陸?還是吳郡人?你可認識陸績?他是你什麼人?”
“他是我小叔。”
她撇嘴,調轉馬頭。
他提馬,随她左右,“我見橋侍衛年少,可行過冠禮,表字何如?”
“未曾。”
他輕聲說道,“少時讀《綢缪》,偏愛這句:今夕何夕,見此璨者?”
她眼眸一亮,唇角揚起,“我的名字,正取自此詩。為表霸氣,我爹還在前面加了個王字,以示最為璀璨之意!“
怎會有這樣取名的人?他心下一震,面上卻贊道,“橋侍衛當得此字。”
她不複疏離,有了結交之意,“陸公子,你真有眼光。陸公子,你無聊不?我們去城裡逛逛,可好?我保證不逃跑,酉時前,定趕回此地。”
“好。”
阿花呆住:我沒聽錯吧?他說——‘好’?這人,不似張公呀!
她此言,正合陸伯言之意。
吳郡陸氏在江東的處境,不可謂不尴尬。
多年來,他費勁心力,方才同孫家保持了個不遠不近的距離。但孫權突如其來的提親,小叔毫不留情的拒婚,令他苦心經營多年的局面,瞬間淪為泡影。
他不得不想辦法,安撫下主公情緒,以表陸氏忠心無二。思來想去,他畫了張圖紙,送去鋪子,令工匠即刻趕制。
現下,已到了取貨時辰,就經他之手,獻于主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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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街陸氏鋪子。
後院之中,綠樹之下,兩匹白馬牽着一輛戰車。
阿花精神抖索,雙目放光,先是看着虎虎生威戰車,後盯着身側的青衣男子,雖是面目平凡,但周身卻籠罩着一種氣定神閑的氣韻,令人喜愛的很,止不住大笑道,“伯言!你造了輛射老虎的戰車?伯言,你好厲害啊!”
他的眼神,是這般熱烈肆意;他的笑容,是這般明媚燦爛。
陸議心下一跳,臉上一紅,垂眸道,“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