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尊炭黑的金佛就那樣大剌剌地擺在猜叔的書桌上,好像猜叔根本沒打算掩飾自己的不滿,可表面上對待艾梭态度還是禮貌和善。
将艾梭客客氣氣送走,阿玥問:“猜叔,上次你送了艾梭什麼結婚禮物?”
“一對金貘。”猜叔整理着書案上的物件,又刻意擡眼看了看阿玥說,“真金的喔!”
“那這次呢?你打算送什麼?”阿玥問。
猜叔顯得有些不耐煩:“我都唔想在件事上費心思,都想不如再送佢一對一樣嘅金貘就算啦。”
“哇哦!”阿玥又緩慢地點頭稱贊起來,“艾梭可以啊!每結一次婚,猜叔都送一對金貘,猜叔你也可以啊!真是有錢又大方,艾梭對你這樣假,你還對他這麼大方。”
猜叔不理阿玥的陰陽怪氣,耐心解釋道:“今次呢,艾梭提出要為我修繕佛堂。”
阿玥這才恍然大悟:“難怪你還對他客客氣氣的。”
猜叔沒好氣地看着阿玥:“你都以為我傻大方,冇原則?”
阿玥笑着過來攬上猜叔的腰:“怎麼會呢!猜叔你隻對自己人大方沒原則,對外人恩威并施很有一套的嘛,我這麼聰明我會看不出來?猜叔我知道你表面溫和,其實很硬,很霸道的,誰用誰知道,沒有人比我更懂了。”
阿玥和小雅說,達班的所有人都去麻牛鎮吃席,她不跟着去的話,就要一個人留在大寨。小雅打了個冷戰,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阿玥看着艾梭的新老婆,年輕,謹慎,循規蹈矩,和瑪拉年居然有幾分神似。
三邊坡無論什麼樣的正式場合,包括婚禮在内,果然都是位高權重的男人的主場。儀式匆匆結束後,艾梭請猜叔去湖邊放生,把他的新婚妻子丢給一桌外人面面相觑。
不見恰帕的身影,阿玥小聲謹慎地問吳海山是不是恰帕和艾梭也決裂了,他是不是還活着。
吳海山也背過身小聲答:“大禅師現在為慈善資本張先生背書了嘛,說來出家之人俗事本也不該沾這麼多的,所以對其他的人也就淡了。恰帕倒是還在為艾梭長官做事,隻是艾梭長官想拜托恰帕向大禅師請求為他的婚禮做灌頂祝福,也是存了試探之意,隻是大禅師沒有答應。”
“大禅師也接這種婚禮司儀的活?”阿玥問。
吳海山笑了笑:“應該是不接的,所以才顯得珍貴。誰的婚禮如果得到了大禅師的灌頂,那在整個三邊坡,甚至整個東南亞都是莫大的榮耀。可是别說邀請到大禅師了,普通人就是想見他一面都難。”
“吳老闆你也沒見過大禅師?他到底長什麼樣?電視上,報紙上,有沒有他的照片?”阿玥好奇了。哪有這麼神秘的和尚!在真正的佛國,無論一個和尚是苦行的沙門,在廟的比丘,還是被供奉的世尊,都沒有高傲成這樣的!假和尚臉上挂着妄相,阿玥一眼就能看出來,可騙不了她。
吳海山搖頭:“大禅師的确很神秘,也經常去四處遊走,幾乎所有事務都是通過恰帕這樣的秘書來代理的。但是他很有威望,也懂天地命理,曾經對一些國家的國運,包括一些有緣人的命運做過斷言,都準确無誤,再加上對自己領地的農民很好,所以一直很受愛戴,威望很高。”
阿玥眼角餘光看着幾個人把新婚夫婦收到的賀禮一一擡上來,這是展示賀禮,當衆答謝的環節了,可是艾梭和猜叔還沒有回來。
新娘一個人,公事公辦地禮貌微笑着,每展示一樣,她都由衷贊歎,并對贈禮人表示感謝。
傭人拿出一副黃金冠,和幾支串在一起雕花精美的黃金镯,阿玥和小雅忍不住一起發出贊歎:“好美啊!”
“我還是喜歡剛才那副鑽石的,更閃更洋氣。”小雅說。
“好美啊!” 阿玥卻看着新娘剛剛戴在手腕上的黃金镯子挪不開眼睛。
吳海山湊過來問:“阿玥,你喜歡黃金?”
阿玥眼也不眨頭也不回地說:“哪個女人不愛黃金啊我的天!”
艾梭和猜叔終于回到了酒席上,可是賀禮展示環節已經結束了。
艾梭回來的時候步履輕松,神清氣爽,一副談下了大買賣的樣子,倒是和他的婚禮氣氛相得益彰。
猜叔遺憾地表示,耽誤了艾梭的時間,錯過了重要環節。艾梭不拘小節地替新娘表示,都是小事情,不足挂齒。
阿玥和小雅把這一切看在眼裡。回程的途中,坐在後排的小雅突然沖着副駕駛閉目養神的猜叔開口:“猜叔,我聽人說,艾梭長官的前妻,是被他親手殺死的對嗎?”
話一出口,阿玥心中一凜,忍不住轉頭看她。連細狗都快速轉頭向後看了一眼。
猜叔微微睜眼,從後視鏡中向小雅投去目光,平靜地反問:“高小姐,你一直都聽得明勃磨話,對嗎?”
小雅點頭:“我聽艾梭家裡的傭人說的。他們說艾梭和前妻去年剛剛辦了12年大輪回的紀念婚禮。婚禮後不久,他的前妻就被他殺死了,是被活埋的。”
小雅的語言直白得不能再直白。猜叔以前隻告訴阿玥,瑪拉年死了,阿玥隐約猜到,和艾梭發現了瑪拉年和恰帕的奸情有關,她的死亡和艾梭脫不開關系。可是今天,阿玥還是第一次面對瑪拉年的死亡方式的事實。
小雅還沒有停下的意思:“他們說,他的前妻這一世,經曆了兩場婚禮,卻沒有一個葬禮。”
猜叔聽着,讓小雅把話說完。
“猜叔,我是中國人,學了幾國語言,在國外工作。我知道三邊坡是個什麼樣的地方,也知道和這裡的人打交道,尤其是和素蓬總統,艾梭長官,商會,海會每一個位高權重的人,包括像達班的坤猜這樣的人打交道,不該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阿玥不安地看着小雅,想要來扶小雅的手臂,卻被小雅一把抓住手,深深看了一眼,緊緊握着。
“猜叔,我在磨德勒的簽字拿到了,明天就可以走了。玥姐救了我,在我心裡她永遠是我的姐姐。她很清楚這裡是什麼樣,但還是選擇為了猜叔留下來。我不能理解她的選擇,但是我理解她。玥姐告訴我,猜叔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說她每一天都在慶幸自己遇到你,能夠陪着你。猜叔,你也一定懂玥姐的心意,對嗎?也許在不久的将來,你會給到玥姐一個比今天還要盛大的婚禮,可我隻是沈玥的妹妹,一個膽小怕事的中國人,我還抱有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猜叔,姐姐她愛你,愛到你根本想象不到,我想請求猜叔,無論将來發生什麼事,可不可看在這個份上,不要讓姐姐像艾梭的前妻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