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十分寂靜。
連原本開着外放刷視頻的耀祖都不知道什麼時候關了音量,安靜如雞。
其實不怪林香雲剛剛反應那麼大,因為她實在是沒有聽說過這邊哪個女孩兒胃疼能疼到要靠吃止疼片度日的地步的。
她十分不滿,她找姑娘是要給弟弟傳宗接代的,有病算是怎麼回事?
那還怎麼生孩子呢?
林香雲張啟祥臉色陰沉,而湯麗雲和李大富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陰沉來形容了,他們簡直是強壓着怒火,事情發展到現在,他們不得不思考應對之策。
是接着撒謊硬瞞?還是攤牌?
見此情景,如果不是時機不對的話,桃花一定會笑出聲來,她就是要攪黃這樁強行壓給她的婚事。
湯麗雲臉上堆起十分勉強的笑,“啟翔,看你說的,桃花今年十八歲,正是年輕人身強力壯的時候,她哪能生什麼病啊?”
李大富也打圓場:“啟翔啊,你先坐下,别急着生氣,這事叔可以給你慢慢解釋。”
他習慣性掌控話語權,“桃花,你既然不舒服,就坐那歇歇,耀祖,給你姐燒一壺熱水去,好給她暖暖肚子。”
李耀祖哦了一聲,趕緊離開座位跑去燒水。
李大富向桃花投來警告的眼神,他在警告她,不要再說下去了。但他卻忽略了,他這個女兒最大的性格特點就是木,說白了就是直、看不懂臉色。
事實上桃花也是這樣做的。
她捂着肚子,一臉虛弱的說:“是啊啟翔哥,我這胃病是從小的毛病了,你不要擔心,我媽說止疼藥吃吃就會好了,可惜一瓶藥隻有100片,還不夠我一周吃的......”
“桃花,閉嘴!”
“多少?100片不夠你一周吃的?!”
這兩道女聲是同時響起的,一道來自湯麗雲,讓她趕緊閉嘴,一道來自林香雲,充滿了驚吓。
這下張啟祥連表面功夫都不願意做了,他略過桃花,直接質問李大富:“李桃花她到底是什麼病?”
李大富一臉煩躁,他說不出來。
因為他們根本沒有帶女兒去醫院檢查過,怎麼會知道她得的什麼病?
他隻知道,這個女兒打小就嚷嚷自己肚子疼、肚子疼,就跟夏天挂在樹上鳴叫的蟬一樣讨厭。
但這不影響他臉色陰沉的質問桃花、遷怒她:“你到底鬧啥鬧?前天不是剛輸過水嗎?又疼?現在連撒謊都面不改色了,李桃花,你跟誰學的這麼壞?”
桃花讷讷道歉:“爸、媽,對不起,我、我實在是太疼了。”
她看向湯麗雲,一臉茫然,“而且這都是媽跟我說的啊,她說吃藥就好了,我想着反正以後我跟啟翔哥會是一家人,他知道也沒什麼......”
湯麗雲眼前一黑,隻覺得胸口被氣的發疼。
“你跟她說這幹什麼?”李大富遷怒妻子,朝她怒吼。
湯麗雲有苦難辨,話是她說的不假,可她本意是糊弄女兒,誰成想這丫頭在張啟祥面前全倒了個幹淨。
她隻覺頭暈目眩,這丫頭怎麼這麼認死理呢?
湯麗雲又想起桃花小時候,她讓女兒洗菜,随口一說讓她一根一根洗,桃花就真的死心眼的把每片葉子都分開洗。
冬天水冷,小桃花的手泡在冷的刺骨的水裡,時間久了,她手上的凍瘡複發了、爛了,傷口裡流出血來,她還是認認真真的蹲在井邊一根根洗菜葉子。
直到血染紅了那盆青菜,湯麗雲才驚覺不對,冬天青菜那麼貴,被血污染過的菜肯定不能吃了,氣得她揪住這丫頭就把她狠狠打了一頓......
見氣氛僵住,林香雲也不好再發作,隻是她臉色依舊十分難看。
“叔、嬸子,我看要不今天就這樣吧,桃花疼的挺嚴重的,你們先帶孩子去醫院看看是咋回事,這事兒等以後我們再商量。”
林香雲說的含糊,她隻說以後,沒說具體時間,顯然是不打算有以後了。
即将到手的二十八萬八要飛了,李大富的心都在滴血。
他急道:“啟翔,要不你再想想?桃花她就是有點小毛病,年輕人誰沒個胃病的?生孩子什麼的不打緊,絕對不會有影響。”
張啟祥怫然冷笑:“叔,你也别當我是傻子,我是需要個女人生孩子,可你着閨女看架勢不知道吃了多少止疼藥了,我怕她生出來個不健康的兒子,還是算了吧。”
張啟祥站起身就要拉着林香雲離開。
可桃花哪裡能如他們的意?她看上去似在勉力支撐,實則卻手臂用力掃向桌面的菜,同時腳下一個踉跄作出差點又跌倒的樣子——萬幸,她扶住了桌子、跌坐在了椅子上。
不幸的是,桌上泰半的菜都被她的胳膊掃到了林香雲和張啟祥的身上。
叮呤咣啷的聲音響起,地上一片狼藉。
她看向衆人,讷讷不安的說:“對、對不起,我沒有力氣了,沒站穩,我太疼了......”
看見林香雲和張啟翔的衣服上全是飯菜和湯汁,李大富心中的怒火一下就湧了上來,他揚起巴掌就要往女兒的臉上扇去,“李桃花!我看你是想找打!”
但他的巴掌卻被林香雲攔了下來。
林香雲臉色不好看,當着客人的面教訓孩子算是怎麼回事?要打不會關起門私下教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