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年宴吐血,新帝遣太醫院院首救治。
慕蓮宮與保和殿相近,喬氏被安頓在此。
沈羅與二子在屋外守着,期期艾艾盼着妻子沒事。
保和殿年宴仍在繼續,楚家二房三房仍在宴會上無可厚非。楚家與沈家畢竟是姻親,楚應波陪着沈音在慕蓮宮等候消息。
沈音知道喬氏對于她的傻哥哥而言意味着什麼,她在沈羅身側安慰道:“哥,放心。康太醫醫術了得,嫂子不會有事的。”
楚連溪也上前安慰道:“舅舅,舅母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沈羅朝着二人點頭示意而後目光一瞬不瞬盯着那扇緊閉的房門。
喬娘的身子骨他最清楚,若不是......
楚連溪看向沈策,他依舊神情淡淡,隻眼中隐約透出幾分焦慮,他還是在乎自己母親的吧。連溪如是想。
良久,康太醫終于打開了房門。他手縷着花白胡子,暗暗搖首。
沒救了。
“康太醫,我娘怎麼樣了?”沈晉離門口最近,他匆忙上前問。
“老夫盡力了,沈夫人的身體敗壞多時......”
沈晉:“什麼?”他聽不懂,娘親除了每年會去羲泉兩三個月以外,并沒有什麼異常舉動,什麼叫做身體敗壞多時。
“康太醫,拙荊的身體我清楚,她、她還有多久。”沈羅眉宇微皺,似是鼓足了勇氣般問道。
沈晉不可思議看着他,原來爹知道,卻一直瞞着他。那麼,大哥知道嗎?他朝後方沈策望去。沈策面容清談,看不出異樣。
康太醫:“約莫半年時間。”
太醫院裡有最好的禦醫,可他們都救不了她。
沈羅堅持帶着尚在昏迷中的妻子回了沈府。
馬車中,沈羅抱着她不願撒手,就讓妻子這樣窩在自己懷裡,隻有這時他才稍稍覺得她是他的。
“哥......”沈音不放心也跟着上了馬車,看着素來豪氣萬丈的大哥如此失魂落泊,她悲從心來。
沈羅:“我終是留不得她。”
“到底是怎麼回事?嫂子怎麼會......”
沈羅看着懷中仿若沉睡的妻子,娓娓道來。
——
年關的冬日,夜間冰涼刺骨。
楚連溪獨自坐着馬車,心内惴惴不安。她回想着康太醫的話。
“五内俱毀,病入骨髓,回天泛術了。”
她撩開簾子,看向前頭。沈家的馬車如常行駛着,沈策與沈晉騎馬跟在一旁。
明明是年關,周圍卻一片死寂。
将喬芷柔送回沈府後,沈音坐到了女兒的馬車上一同回了楚府。
楚府與沈府不過隔了一條街,二人很快便回到了府内。
“母親?”楚連溪見母親亦是一臉慘淡。
沈音愣了片刻方回神:“溪兒,你舅母的事你别問了,都是大人間的事。”她拿帕子按了按濕潤的眼角:“剩下的日子,多陪陪她。”
楚連溪似有觸動。
母親應是知道了什麼。
舅母待她一直都很好,就算母親不說她也會多陪陪舅母的。
楚應波留在宮中,将喬氏的事回禀了皇帝。
喬氏并非命婦,她的安慰其實趙恒并不十分關心,可到底是在年宴上出的事,他象征性賞了些補藥。
這個年在無形的悲傷中度過。
這日,楚連溪帶上親手熬的羹湯來到沈家看望舅母。
庭院内,喬芷柔躺在躺椅上閉目曬着難得的冬日日光。沈羅在一旁的小凳上坐着,手中還剝着冒熱氣的栗子。
“喬娘,來。”沈羅向前傾着身子喂她。
喬芷柔并沒有睜眼,微微長着嘴,仍由他将栗子塞入她口中。
這是一副多美的夫妻情深圖,隻可惜歲月不多了。
楚連溪暗暗調整了情緒,盡量輕快地向二人打招呼:“舅舅、舅母。”
“溪兒來了。”沈羅拍拍手起身相迎。
躺椅上的喬芷柔也睜眼瞧去。
小姑娘今日穿着豆綠色的襦裙,充滿着朝氣。
真好。
“舅母,這是我親手熬的人參羹湯,你嘗嘗。”楚連溪将羹湯放在躺椅前的小桌上,又仔細一勺勺将羹湯盛入瓷碗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