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你想,我都會來見你。」
◆◆◆◆◆
冬日的第一場雪是從傍晚開始的。
厚重的雲霧從盤踞在木葉周邊的山脈一角奔湧而出,順着前行的路徑吞沒了潔白的雲彩和柔麗的陽光。
最後一絲白晝被吞沒在灰蒙的雲霧裡,大片大片的陰影漫上了建築物。
鋪天蓋地的雪風卷起地表的塵嚣,遍布整個穹野的雲霧像是厚重的棉絮,抖落出細碎的霜雪。
宇智波神奈養的狐狸最近吃得比較多,身體儲存的脂肪多了,顯得胖了些,連毛毛都比尋常狐狸豐厚了許多。
狐狸不是冬眠動物,但是随着入冬,狐狸的睡眠時間急劇增加,屬于是見着空隙就能睡着的那種。
狐狸趴在榻榻米上的軟墊打着盹兒,柔軟的尾巴蜷曲着身體。
宇智波斑發現宇智波神奈最近在研究家裡的小盆栽。
冬日的第一場雪來臨之前,盆栽裡的植物就枯萎了,花莖蔫巴巴地趴了下去,連同以往精神抖擻的葉子也無精打采地耷拉下來。
下雪之前,宇智波神奈拍幹淨了花盆上的細碎和泥土,把放在庭院裡的盆栽抱了進來。
沉悶鈍重的聲音過去之後,槅門被上了,呼嘯的雪風被關在門外,霜雪拍打着單薄的門窗,發出陣陣悶響。
宇智波斑有點好奇。
因為宇智波神奈從來不會無理由做一件事情,任何事情到了她手裡,仿佛都能被玩出花來。
宇智波斑看着花盆裡無精打采耷拉下來的植物,目光越過花盆落到了若有所思的小姑娘身上,似乎是在等着她解釋。
宇智波神奈想了想,擡起手,伸手就把盆栽裡半死不活的植物連根拔起,根莖從花盆裡拔||出,帶出了不少土壤,稀稀落落地往下落。
細碎的土壤接觸桌面的刹那間,仿佛被一層無形的薄膜兜住了一邊,運動的軌迹停止,細碎的沙土停滞在半空中。
察覺到查克拉波動的宇智波斑擡了擡眉頭,懸在半空的沙土那麼一卷,洋洋灑灑地落進角落的垃圾桶裡。
連帶着那棵半死不活的觀賞植物一起,被毫不留情地丢棄。
查克拉操縱的精細度非常高,甚至不下千手扉間。
炸毛男人看着自家小姑娘從桌底下掏出了小鏟子和一個小布包,把小布包裡的東西埋進後,末了還把表面的土掩實了。
宇智波斑的好奇心又被拔高了一點,手裡的卷軸都不香了,“這是在幹什麼?”
“番茄種子。”宇智波神奈眨巴眼睛,把整理好的花盆推到了一邊去,“突然想吃番茄炖牛腩了。”
但是這個季節沒有番茄。
想要番茄有兩個途徑,錯季蔬菜和木遁,相比于倉庫裡儲存的錯季蔬菜,千手柱間當場用木遁催生出來的要更新鮮。
錯季的蔬菜肯定沒有應季的蔬菜新鮮,小家夥對吃的要求很高,所以她拒絕在倉庫裡儲存了差不多一個季節的蔬菜,但她也不想要千手柱間催生出來的番茄,火影日理萬機,哪兒有空給一個小丫頭催生番茄。
那麼問題來了,放眼整個忍者,會使用木遁的有兩個人,并且兩個都在火之國木葉隐村,一個是在火影樓裡加班的現任火影,另外一個,就是她的伯父宇智波斑。
當然,比起千手柱間這個先天老手,宇智波斑這種後天形成的,程度要粗淺一些。
但是催生個番茄不成問題。
宇智波斑擡了擡眉頭,仿佛在等着小家夥開口向他求助。
“我有第五個選擇。”
趴在盆栽邊上的小姑娘笑得眉眼彎彎,像極了一隻狡黠的小貓。
“為什麼是第五個?”
宇智波斑有點好奇,手臂下意識地立起,撐到了大腿上,手心托着腮,好奇地看着這個滿腦子奇奇怪怪的鬼主意的小家夥。
已知的選擇有三個,被儲存在倉庫裡用做冬季儲備糧的蔬菜,千手柱間的木遁,還有宇智波斑的木遁,雖然宇智波斑的木遁精細度不如千手柱間這個老手,但是催生個番茄綽綽有餘。
那麼多出來的兩個就很耐人尋味了。
宇智波斑看到她的小姑娘笑得越來越燦爛,上揚的嘴唇像是彎彎的月牙,唇隙間露出尖尖的虎牙,像極了一隻小貓。
“第四個選擇是我呀。”宇智波神奈眨巴眨巴眼睛。
“你?”宇智波斑擡了擡眉頭,“你會木遁?”
小姑娘黑黝黝的眼珠轉動了幾下,歪了歪腦袋,“嘗試解構過柱間伯伯的木遁。”
“從催生小蘑菇和修房子開始的。”宇智波神奈眨巴眨巴眼睛。
宇智波斑的眼皮不自覺地抽動了一下。
宇智波神奈解構術式,依靠的是她的大腦和看透一切事物本質的「靈視」,任何術式發動的同時,都會空氣裡形成特殊的查克拉回流,施術者的身體會下意識地進行調整。
「靈視」對環境的變化和人類的心理活動非常敏感,不顧本人意願将所有的信息塞進她的大腦裡,平安時代被六眼錘煉過的大腦則是本能地迅速處理這些信息。
迄今為止,千手柱間除了用木遁來長蘑菇和修房子,并沒有在她面前演示過其他木遁忍術,那麼解構木遁忍術的起點,便是催生小蘑菇和修房子。
千手柱間不分場合消沉的時候就是催生小蘑菇的時候,就是千手柱間帶着自己兒子和摯友家侄女去賭場被老婆和摯友發現的時候就是預備修房子的時候。
“木遁對我來說不方便。”宇智波神奈戳了戳小花盆,像隻小河豚一樣鼓起了腮幫子,“靈力會更方便一點。”
木遁屬于血繼界限的一種,所需的硬性條件很多,強悍的身體素質是一項,倘若她在長個幾年,應該可以。
目前看來,隻能用來催生小番茄了。
宇智波斑來了興趣,“說說靈力。”
宇智波神奈歪了歪腦袋,“和柱間伯伯的仙術查克拉有點像,但也不太像。”
宇智波神奈拎起茶盤裡的茶壺,翻開了一個茶杯,茶壺微微傾斜,細膩的流出傾瀉而下,空無一物的杯子蓄滿了茶水。
“通靈人擅長和自然溝通,一定程度上利用自然法則。”宇智波神奈說,“溝通的媒介就是自己的靈力。”
“陰陽五行,生出森羅萬象。”
宇智波神奈舉起了盛滿水的杯子。
宇智波斑的目光凝固了一瞬間,募地想起了被安置在南賀神社密室裡的石碑。
“你看。”宇智波神奈把杯子伸到了宇智波斑面前,眨巴眼睛,“這是水。”
宇智波斑在杯子裡看到了蕩漾的水光,清澈的茶水倒映出頭頂的天花闆。茶杯很淺,一眼就能看到杯子的底部,細細的漣漪在小小的杯子裡蕩開。
宇智波斑垂眼,目光沿着細膩柔軟的水澤在茶杯暈開,水光裡泛起異樣的光芒,越發地明亮,異樣的感覺從杯中彌漫開來,溫暖的氣流騰起,撲到了臉頰上。
火光照亮了臉龐,額前的發梢被挑染成靡麗的橘紅。
“水,也可以變成火。”
火光将小姑娘的眉眼暈染得柔和,時間沉澱在那雙黑色的眼眸底下,泛起瑰麗的波瀾。
被裝在茶杯裡的火焰像是交織在一起的線條一樣擰緊、扭曲,有什麼東西在劈啪作響,不是火焰舔舐瓷器的聲音,這個聲音很耳熟,并且不怎麼陌生。
宇智波斑的目光動了動,和千手柱間打了那麼多次的架,對植物被催生過後迅速增值發出的聲響,他一點都不陌生。
纖細翠綠的藤蔓從火焰裡掙脫出來,宛若破開土壤一般,靈動的身體像是扭曲的蛇類一樣,糾纏在一起。
“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是相連的。”宇智波神奈放下了裝着藤蔓的茶杯,茶杯中的綠意濃厚,“相連的事物構成整個世界,像是機械的零件。”
誰也離不開誰,任何一個零件掉落,都會崩潰的風險。
“基礎就是五行。”孩童柔軟的臉頰露出的笑容,恍若一千年前的大陰陽師一樣,溫潤柔和,透着遊刃有餘和通曉萬物的穩重,“當然,查克拉有些地方可以作額外解釋。”
嗓音稚嫩,卻老氣秋橫得像個老家夥,無意間透露出淵博的學識和漫無邊際的見聞。
仔細一想,她也的确是個實際年齡超過一千歲的老家夥。
話一落音,宇智波神奈被宇智波斑彈了額頭。
被彈了額頭的小姑娘下意識地用另一隻手捂住了額頭,回過神來的貓眼透着一股子稀裡糊塗的迷茫,像是隻未經世事的小貓。
宇智波神奈松開了捂着額頭的手,宇智波斑又往上面彈了一下,這會兒,小家夥說啥也不肯松開手了,瞪着眼睛,委委屈屈地看着她伯父,漂亮的貓眼裡裝滿了控訴。
宇智波斑看着這個身體和靈魂年齡不一緻的小家夥,有些出神,稚嫩的軀殼,卻裝着一個超過一千年的靈魂。
片刻之後,男人輕聲開口,“我果然還是不太習慣啊。”
動作、表情、說話的語氣,透着被時間抛棄太多次、在歲月裡沉澱下來的東西。
“你果然還是做個小孩子好。”宇智波斑輕聲說。
因為小孩子沒有煩惱和痛苦。
一千年的時間,需要經曆的痛苦和離别,太多了,人活着幾十年,也有在痛苦中崩潰的時候更别提是一千年的歲月。
宇智波神奈摸了摸額頭,松開了手,被彈了兩次的額頭泛着淺淺的紅。
“我現在感覺很好。”宇智波神奈眯了眯眼睛,像是隻在太陽底下曬太陽的貓,順理成章地露出惬意又慵懶的舒适表情來。
“這是葉王死後的一千年,感覺最好的時間。”
宇智波神奈發自内心地說。
宇智波斑擰緊的眉頭稍微松開了一點,翎羽一樣柔軟的眼睫轉而又垂了下去,覆上了陰影的眼眸變得晦暗不明。
“通靈人的生死觀和普通人的生死觀不一樣。”宇智波神奈的聲音再度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