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神奈趴在他的大腿上,慢慢地磕上了眼皮,入睡之前,她好像聽到她伯父問告訴她,明天帶她去廢墟空區,找隻忍貓簽通靈契約。
小孩的眼睫動了動,潮水般的困頓一點一點地将意識吞沒掉。
小姑娘動了動眼皮,嘟嘟囔囔地開口,“我有股宗了……”
如果養了别的貓,他會不會不高興?
宇智波斑看着小姑娘在他的大腿上翻了個身,哼唧哼唧地蹭了兩下,呼噜呼噜地睡着了。
他摸了摸她的頭發,選擇了沉默。
◆◆◆◆◆
他沒有問‘股宗’是誰。
沒有問,不代表不會知道,時間過得很快,未來的某個時間點來得猝不及防,宇智波斑沒有想過這麼快能知道。
那是一隻虎斑貓,有着兩隻尾巴的貓又,已然死去了有一千年的貓,卻因為身上攜帶着某個人留下的饋贈,以活物之外的姿态,暢行無阻地行走世間。
廢墟空區不屬于任何一個國家和忍村,有着高高的樓層卻幾乎沒有人類在這裡居住,唯一居住在這裡的是和這裡的忍貓有通靈契約的貓婆婆,同時也是宇智波一族情報的來源和專用武器店的主人。
貓是任性又不聽話的動物。
有人說過奈奈像隻小貓崽,但是沒有人知道她不喜歡不聽話的動物,當然,一定程度上的任性可以被允許,可是如果超出了這個範圍,都會被她劃定為是不聽話。
迄今為止,從來隻有别人給她收拾爛攤子的份,還沒有貓能讓她做鏟屎官。
動物的直覺有時候比人類還要準确,自打她踏入廢墟空區裡,所有的貓都像是約好了一樣,非常默契地繞道走,比宇智波斑還招嫌。
眼角餘光在周邊掠過,宇智波斑垂眼看着手裡牽着的小姑娘,對方打了個哈欠,興緻缺缺的樣子似乎對這裡的貓沒什麼興趣。
帶着貓耳發箍的貓婆婆老神在在地坐在毯子上,手裡是眯着眼睛打呼噜的忍貓,另一隻手的煙感裡騰起朦胧的煙霧。
宇智波神奈進門就聞到了熟悉的煙草味道,有些嗆人。
從她進門的那一刻,屋内的忍貓躁動起來,全身的毛發炸了起來,貓爪子直接開出了花。
宇智波斑皺了皺眉,放下了手裡的簾子,冰冷的目光掃視了一圈,忍貓們嗚咽了兩聲,慘兮兮地縮進了簾子後。
貓婆婆吧嗒了兩口煙鬥,老神在在地吐出了一口煙霧,煙草燃起的火光燃起又歇斂,“您每次來都能把這裡的貓吓到。”
宇智波斑沉默不語。
貓婆婆微微擡起了眼皮,眼睛睜開縫隙,目光落到了被他牽着的小姑娘身上,“呀嘞呀嘞,這是來了新客人。”
“這是我的侄女。”宇智波斑說。
“泉奈少爺的女兒。”貓婆婆吐出一口煙霧,目光在小姑娘的小臉上來回看了兩遍,“同泉奈少爺幼年時期長得一模一樣,還是個小女孩。”
宇智波泉奈的長相要比宇智波斑陰柔,兒時便有被人誤認成是小女孩的經曆,但架不住人家是個貨真價實的男孩子,随着年紀增長,相貌有了棱角與鋒芒,才避免被人誤認成是女孩的烏龍事情。
長相陰柔不妨礙捅刀子利索,這點千手老二深有體會。
宇智波斑摸摸小姑娘的發頂。
貓婆婆哼了一聲,不高興地開口,“您倒是非常愛惜她,可惜我這裡的忍貓被她吓了夠嗆。”
躲在櫥櫃後,簾子後的忍貓可憐兮兮地喵嗚幾聲。
話一落音,宇智波神奈手腳麻利地拎起一隻貓的後頸皮,動作熟練得像她伯父拎她,平時趾高氣揚的忍貓慫慫地屈起了四條腿。
宇智波神奈捏了捏忍貓的肉墊,橘色的忍貓不敢反抗,任由寶貴的肉球被人蹂||躏,“膽子真小。”
“股宗就不會這樣。”小姑娘滿臉嫌棄。
宇智波斑的眉頭不自覺地抽動了幾下,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從宇智波神奈口中聽過這個名字了。
貓婆婆沉默了,片刻之後輕聲開口,“貓又股宗?”
宇智波神奈放下了手裡的貓,橘色的小貓重獲自由的那一刻,滋溜一聲鑽進了厚重的簾子裡。
宇智波斑的目光落在貓婆婆身上,“仔細說說。”
貓婆婆吧嗒了一口煙,“傳聞貓的眼睛能看到不存于此間的東西。”
“那是廢墟空區最近流傳的一個傳聞。”貓婆婆輕聲說,“有忍貓見過一隻兩條尾巴的貓,像人類一樣,穿着和服,披着羽織,哦,還拿着煙鬥,行為舉止同人類非常相似。”
貓婆婆吐出一口煙,“就像是刻意在學習人類一樣。”
宇智波斑頓了頓,“那隻貓在哪裡?”
“就算與他面對面,您也不一定能看到他喲。”貓婆婆摸了摸趴在她大腿上的忍貓柔軟的脊背。
“您是活人。”末了,貓婆婆補了一句。
“什麼意思?”宇智波斑皺了皺眉頭。
“在有些傳聞裡,貓的眼睛能看到彼世之物。”掌心底下的忍貓呼噜呼噜個不停,貓婆婆輕聲開口,“死人與活人,活物與死物。”
貓婆婆叼着煙感,朦胧的煙霧裡亮起的星子斑璀璨的火光,“那隻貓不是活物。”
話一落音,旁邊傳來一聲凄厲的喵嗚一聲,宇智波斑和貓婆婆眼睜睜地看着一隻忍貓呈抛物線落到了貓婆婆懷裡,喵嗚喵嗚地打起了顫,楚楚可憐地縮在貓婆婆懷裡,哭唧唧地說那個女孩太可怕了。
宇智波斑:“……”
真不想承認這隻慫成這樣的貓是同宇智波一族曆代簽訂通靈契約的忍貓。
虐貓人宇智波神奈扭頭,伸手掀開了垂在門口的門簾,“伯父,我去找股宗啦。”
“我聽到他的聲音了。”宇智波神奈看着荒蕪的空區廢墟,笑得眉眼彎彎。
宇智波斑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小侄女滑溜地鑽出了門簾,眨眼的功夫就跑沒了影子。
宇智波斑頓了頓,轉身走到門便掀開了簾子。
宇智波神奈走後,周邊的野貓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來,看到門口的炸毛男人後,又慫慫地縮了回去。
貓婆婆抱着貓,慢悠悠地掀開門簾走了出來。
“您不跟着去看看嗎?”貓婆婆問。
宇智波斑沉默了片刻,片刻後,他輕聲說:“你說,她眼中的東西,與我,與泉奈是一樣的嗎?”
“每個人看到的東西都不一樣,斑大人。”貓婆婆輕聲說。
空氣裡溢出貓咪柔軟的呼噜聲,貓婆婆手裡的貓晃着尾巴打起了呼噜。
◆◆◆◆◆
時隔一千年再見到故人是什麼樣的感覺?
股宗說不清楚。
一千年前的股宗隻是一隻貓,一隻普普通通的貓,麻倉葉王養的小貓咪,麻倉奈奈親自蓋章的比别的貓聰明的小貓咪,但是他仍然是一隻普普通通的小貓。
普普通通的小貓活不到一千年。
能以此種姿态徘徊在活人的世界裡,全都依仗麻倉葉王留在熊爪項鍊裡的靈力。
靈魂脫離了日漸衰老的軀殼,變得輕盈而自由。
貓和人類不一樣,貓不會說人類的語言也不會使用人類的文字,貓曾經不理解人類,也不理解他的主人。
為什麼保護人類的麻倉葉王最後瘋狂到要消滅人類?為什麼人會對保護他們的麻倉葉王報以惡意。
一千年的時間足夠改變很多事情。
股宗學會了直立行走,學會了人類的語言,學會了同人類溝通,這一千年來,走過一千年的春夏秋冬,嘗過一千年的孤獨,幾百年的悔恨。
一千年的時間足夠改變很多事情,但是有些事情卻能恒古不變,出雲的潮音,海鳥的啼鳴,還有此間僅僅一位的……
“股宗——”
視線裡的小姑娘朝貓跑來,表情歡快得宛若一個真正的孩子。
股宗想到了一千年前,他還是隻不會直立行走也不會人類語言的普通小貓咪的時候,她抱着他在雪地裡打滾,笑得肆無忌憚。
“……奈奈大人?”
話語被揉碎在風中,跨越一千年的呢喃,宛若午夜輾轉的夢呓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