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倉葉王認定了自己撿回來沒幾天的小家夥能幫上自己的忙。
奈奈打心裡覺得這個家夥不靠譜,她還是個小孩子,就像股宗隻是一隻小貓咪,小孩子和小貓咪都是需要呵護的弱小生物,也隻有像麻倉葉王這種心大又會壓榨人的糟糕大人才會讓她一個小孩子去工作。
快把自己埋在公文裡的麻倉葉王捏着卷軸的手頓了頓,擡起頭來,看着抱着小貓咪的柔弱小姑娘,笑得眉眼彎彎,“會把一個成年人踹進河裡不是一個柔弱的小姑娘會幹的事情。”
小姑娘摸了摸虎斑貓的下巴,“會讓小孩子出去工作的大人也不是合格的大人。”
半斤八兩的吐槽過後,麻倉葉王丢下了手裡的公文,起身到旁邊的書架上翻翻找找,從成堆的卷軸和書卷裡抽出了一疊書稿。
麻倉葉王拿着手裡的書稿,把零七八落堆在桌子上的撥開,攤開的卷軸咕噜咕噜地滾了兩圈,滾下了桌沿,噼裡啪啦地落在木質的地闆上。
麻倉葉王毫不在意地在桌子後的蒲團上坐了下來,一手攤開書稿,一手招呼抱着貓咪的小姑娘過來。
奈奈抱着懷裡的虎斑貓,噔噔噔地跑過去,書稿的字迹新舊不一,有幾張上的墨迹還是新的,似乎是最近才撰寫的。
這是麻倉葉王的手記。
起初隻是無聊為了消遣時間,也不是所有的時間都像現在這樣忙碌,閑暇的時間,總需要做些事情來派遣一下寂寞,作為平安京的大陰陽師,麻倉葉王在陰陽術上的造詣高深,精通五行之術和占蔔,研究陰陽術久了,也就有了自己的見解,并且在曾經的術式基礎上研究出新的術式,原本隻是随時寫在紙張上的東西,最後越寫越多,整理過後,就成了現在的這本手記。
雖然說隻是麻倉葉王随手寫的東西,在他本人的眼裡價值泛泛,但是在同行人眼中,這玩意兒的地位就等于是武林秘籍。
“雖然還不完整,但是你湊合着用吧。”麻倉葉王随手翻了幾頁,滿意了,轉手把武林秘籍塞到了奈奈手裡。
奈奈:“……我隻是個小孩子。”
麻倉葉王笑得眉眼彎彎,“奈奈,幹咱們這行的,可以不講武德,但是說話要講良心。”
說這話你良心不痛嗎?
奈奈:“……”
你有這玩意兒嗎?而且她什麼時候說要跟你一起幹了?
良心不會痛的麻倉葉王心忒大的把自己的手記《超·占事略決》塞給奈奈之後,繼續把自己埋進了公文堆裡。
日暮時分,赤色的夕陽漫上了庭院的白沙,池水蘊着紅霞,魚尾點出一圈一圈漣漪。
占據面積廣闊的府邸空蕩蕩的,打掃庭院的式神留下三三倆倆的影子。
結束了一天社畜生活的麻倉葉王終于走出了書房,往偏殿裡走去,老遠就聽到麻倉葉王的腳步聲的股宗哒哒哒地跑到面前迎接。
麻倉葉王蹲下身,把虎斑貓抱抱起來放在手臂上,擡眼就看到站在屋檐底下的小姑娘,鴉色的頭發落滿了金紅色的晖光。
麻倉葉王眯了眯眼睛,燦爛的晚霞落進了帶笑的眼尾,“太陽要落山了。”
天空鋪滿了絢爛流麗的晚霞,傍晚的風裹挾的夏季的燥熱,也許是這座宅邸太過寂靜,彌漫在空氣裡的蟲鳴格外的聒噪。
“有聽到什麼聲音嗎?”麻倉葉王的眉眼依舊含笑。
“很吵。”奈奈皺了皺眉頭,“平安京裡都很吵。”
尤其是鴨川西岸和南岸,河水枯竭的地方。
“我會給你設置一個結界。”麻倉葉王溫柔地撫摸着股宗毛茸茸的腦袋,虎斑貓在雲朵似的衣袖裡呼噜呼噜打起了盹,“最近京城周圍不太平。”
小姑娘的眉頭動了動,“那你呢?”
——那你呢?
麻倉葉王頓了頓,連撸貓的手都停頓了一下。
趴在他懷裡的虎斑貓察覺到主人變化的情緒,疑惑地擡起頭,主人眼裡一閃而過的異樣情緒映入了貓眼之中。
“我沒問題。”笑容仿佛從來沒有變過。
“沒問題才是最大的問題。”
站在屋檐底下的小姑娘歪了歪腦袋,看着比她高太多的大陰陽師,可是麻倉葉王隻是在笑,仿佛并沒有把她的話當回事。
赤紅色的夕陽沉入了山間,潮水般的陰影吞沒了最後一絲白晝。
次日一大早,天沒亮就去上早朝的麻倉葉王還沒有回來,清晨柔軟的朝晖落滿了障子門。
不緊不慢地洗漱,在式神的幫助下套上預先準備好的狩衣,簡單地解決早飯之後,慢悠悠地走到了門口,迎面碰上了早朝回來的麻倉葉王。
麻倉葉王若無其事地笑了笑,“走吧。”
奈奈點點頭。
被兩個人丢在家裡看家的股宗很不滿意,豎起旗幟一樣的尾巴,圍着麻倉葉王一圈一圈地繞着。
麻倉葉王蹲下身來,摸了摸股宗的腦袋,溫和地說:“看家也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隻能交給你了。”
被主人委以重任的小貓咪不轉圈圈了,表示自己會好好地看家。
垂着禦簾的牛車車軸轉動起來,碾過平整的路面,片刻之後就消失在了拐角處。
奈奈坐在麻倉葉王對面,牛車的車廂裡一晃一晃的,垂在窗邊的禦簾也跟着搖曳晃蕩。
這是入住麻倉葉王的府邸之後,奈奈第一次出門。
“以後的出門次數會變多的。”麻倉葉王笑了笑,“畢竟你說過要幫我的忙呀。”
車輪似乎是碾過了什麼東西,車廂晃動了一下之後,繼續晃悠悠地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