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秦川将韓凜指頭掰開，慢慢與之交叉重合。

十指糾纏升高，起點是秦川耳畔青絲。

他要讓韓凜，以身體感知自己、記錄自己，一寸又一寸。

“瞧，頭發差不多養好了……跟你的一樣茂密……”

秦川一手引着對方，一手撫着韓凜同樣位置。

指尖觸及眉心，他仔細一筆筆畫着，講述悅耳清幽。

“你總說我眉毛長得好……不笑時像兩把刀，笑起來跟月牙兒一樣……”

接着該是眼睛了。

韓凜雙眸壓在錦緞下，摸起來涼涼的。

睫毛不安分地搔着，窸窸窣窣，很微弱、很誘人。

“我這眼睛，照理兒也不算小了……可惜終歸及不上你……”

秦川拇指停在愛人眼窩處，感覺自己壓着汪水。

韓凜勾出笑容。

他喜歡聽秦川誇自己，多少年都不膩。

來到各自鼻梁處，對方話明顯多了。

“老話兒講啊，鼻子長得好，這臉就能好看一半……我的看上去淩厲，你不一樣……你的更柔和些，襯得你美……”

跟着似想起什麼般，秦川将韓凜牽到那條疤上，壓得又緊又實。

“我這裡多出道傷……以後想我時，記着把它加上……”

另一隻手停在韓凜側臉，一遍遍描摹着具體位置。

喘息自靈魂深處湧上來，韓凜隻覺被劃過的地方，正不斷發燙。

目光落到嘴唇時，秦川不禁心猿意馬。

他凝視着那抹豐潤與嬌嫩，喉頭似吊桶，上上下下、來來回回。

韓凜目不能視，渾身卻像張開無數小眼睛。

自家傻小子一舉一動，可謂盡在掌控。

他輕笑着張開嘴巴，将手脫出束縛，熟門熟路找起地方。

韓凜先是摸摸秦川人中，煞有介事道：“嗯……夫君此處深闊端正，實屬長壽有福之相……”

随後他豎起食指，抵在秦川唇上。

按壓帶來的柔軟與彈嫩，跟親吻很不一樣。

秦川向來，比韓凜更容易起急。

一下下碾着那顆小櫻桃，頃刻興奮到戰栗，完全不聽使喚。

“真美……你真美……”他歎息着，擠出燒在胸腔裡的火。

韓凜輕啟皓齒，把頭一歪，咬住對方手指。

……

渴望瀕臨崩潰，遐想不堪重負，他低吼着發起進攻。

用沾了涎水的手捏住愛人下巴，迫使韓凜奉上甘美與忠誠。

親吻暴烈兇殘，甫一咬住就見了血。

熱氣撲在臉上，分不清給予還是掠奪。

韓凜仰着腦袋，眼前浮現出那一年新歲初吻。

“呵呵呵……啟程跟送别如此相像，當真上天眷顧……”他想着，快要落淚。

“琢磨什麼呢？專心點兒！”秦川命令道。

也不管韓凜是否應答，當即拿舌頭頂開牙關，沿途疾馳而下。

他放肆品嘗着，一如嗜馔如命的貪婪老饕。

貝齒顆顆舔過，舌頭糾纏盤繞，低吟自縫隙裡流出。

……

這吻比房裡熏香，還要持久。

當秦川支身看時，彼此衣衫早就散亂到不成樣子。

自己這廂領口敞開，韓凜那兒衣帶松散。

兩人都隻消一點點力，便可再無隔阻、坦誠相見。

然而秦川并不着急，他伸手解開衣裳脫下。

肌肉輪廓拿燭火描畫出來，帷幔霎時反出山脊似的強健身軀。

傷早就好了，唯剩疤痕還留着。

跟随呼吸漲落跌宕，使秦川愈發像頭饑渴野獸。

他喜歡這些裝飾，勳章一樣綴在皮肉上，彰顯勝利與榮耀。

秦川再度拎起韓凜的手，從肩膀往下摸。

五指大開下，力道似撫似挑，才繞肩頭兩遭，對面就忍不住氣喘如牛。

“呵呵……呵呵呵……”韓凜得意一笑，舌頭伸出來沿唇邊逛滿一圈。

他閉上眼。

現如今，自己什麼都不必看，那傻小子也會用聲音招供。

胸口處的傷，韓凜已經習慣了，慢慢撚着按着。

……

另一側愛撫，是從大腿處開的頭兒。

因為跪姿關系，那裡飽滿鼓脹，緊緊繃着力氣。

韓凜僅靠想象即知，燭光之下一定是古銅色。

被槍尖紮透的傷，不算大也不算小。

他反複摸索揉捏，黑暗中倒放着這些年的起落風雨。

……

韓凜把手擡起來，勾住對方撐在身前那隻腕子。

歡吟洩露，點紅了耳垂。

撫弄一路向上，早已預見會碰到什麼——

那是一道又一道疤。

初見時分被細布緊纏緊繞，而今才露出廬山真容。

韓凜留心數着，從腕至肘共有三處。

他默默記下方位，為相思再添幾筆殷紅水墨。

……

韓凜要讓自己記住每一個細節，連同呼吸、連同顫抖。

……

火候剛好，接下來就看自己了。

韓凜衣帶松脫，随着向後伸展的雙臂，仿佛蝴蝶扇動羽翼。

紅綢跟上衣同時掉落，一葉落到胸口，一片掩在膝下。

他青絲染金，翻飛似雲似霧。

笑容再次回歸臉膛，比世間任何一朵花兒，都要妩媚妖娆。

胳膊在後面撐着，朝前挺挺身體。

這個姿勢，把韓凜裝點得很瘦，卻很有力量。

……

神阙穴由歡吟推搡着，一張一合、一張一合。

總覺有些什麼，即将破繭而出。

韓凜雙手交疊，朱唇一動道：“讓我變隻蝴蝶給你……”

言畢，挽指徐升。

燭火幔帳搭做布景，秦川是其中唯一看客。

“春時有它，天涼後有山茶……就像我陪你，走過一年四季……”

韓凜高舉雙臂，蝴蝶飛到頭頂。

他生得纖細苗條，舒展又恰到好處。

秦川傻傻看着、癡癡盼着，眼前一片東風入律、春和景明。

恍惚間，擡手托住韓凜。

若他是蝶是花，那自己就化作根須枝幹。

捧着他、護着他，九死不悔、萬死不辭。

秦川拒絕思考，對方身為四海共主的使命和擔當。

從這一刻起，他不想天下，他隻想他。

相擁熾熱激烈，蝶翼扇了好多下才肯落。

……

“我要你記住……記住我的聲音，記住我的溫度……”韓凜輕聲呢喃，似命令更似央求。

“我要你再不許想其他人……就算是過去的我，也不行……”

……

在秦川想要重演過去時，韓凜隻想帶他邁進未來。

“你就喜歡我這樣，不是嗎……”下巴墊在肩上，硌疼了秦川左臂。

他了然一笑，将五指捋過韓凜粘濕發絲。

“是……我就喜歡你這樣……”秦川點點頭。

……

韓凜看着他。

句子揉碎愛人身前，斷斷續續拼湊成型。

“我想聽，我想聽你說……你愛我……”

“韓凜，我愛你……”秦川說着，手上并無停歇之意。

“我愛你……比上一刻多，比下一刻少……”

“呵呵……呵呵呵……”韓凜笑了，放肆且快活。

……

“雨好像停了……”他喘着，神情迷醉餍足。

“是啊，雨停了……”秦川重複。

“風一吹，有山茶樹在響……”接着轉回目光。

……

“不着急……天亮以前，我們還有時間……”他低聲勸慰。

任由離愁剖開心坎，留下道永遠鮮豔着的傷。

血肉交融處，山椿盛放東天白，笑語盈枝故人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