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的春天總是姗姗來遲,已是四月末卻依然寒風襲人。
周末,H大學校園裡有兩個地方卻像提前進入了夏季,場面火熱。
一是體育館内。
應屆畢業生雙向見面會還有最後一天,除了本校應屆畢業生,其他大學也來了不少趕大集的,還有許多學弟學妹跟着打醬油。
那時,盡管體制内分配依然繼續,但大多數人更樂意自己尋找更好的平台。
二是圖書館活動大廳。
首屆股市模拟大賽還有兩周就要收官,組委會發布的各類信息越來越密集。
電子屏上的價格變動像過山車,熒光下映照着一張張表情各異變化多端的面孔。
此時的嶽曉岚站在活動大廳的角落裡,又氣又急。
昨天不知犯了什麼迷糊,竟然鬼使神差地聽信了那個家夥的蠱惑,把近期看漲的明豐銀行減倉一半,轉而買進了一直低迷的華生科技。
今天明豐銀行依然持續上漲,而華生科技卻出現了下跌。
如果持續下去,恐怕自己這一個多月的辛苦就要付諸東流,别說奪冠,就是擠進前十都不可能了。
盡管心裡焦急,作為學生會幹部的她依然不露聲色,按部就班地指導着現場服務同學。
各項工作安排妥當,她向當值幹部打了聲招呼,走出圖書館。
涼風一吹,打了個寒顫,嶽曉岚這才意識到剛才竟然緊張出一身汗,急忙裹緊了外套,快步向體育館走去。
嶽曉岚并不是要去見面會上求職。
因為好幾家知名單位早已向她遞來了橄榄枝。
并且學校有計劃選拔部分優秀學生外派留學,如果這次股市模拟大賽能取得好成績,被選派就不再是可能而是一定。
道路很是濕滑,匆忙中有兩次險些摔倒。
嶽曉岚更加生氣,暗暗發狠,這個不陰不陽的童子,不管他是什麼妖孽投胎,這次一定把他打回陰曹地府,不讓他再出來害人。
被嶽曉岚暗罵的那個人叫任雲清,既是同班同學,又是同省老鄉。
這幾年,嶽曉岚着實吃了他不少苦頭。
入學初,對于嶽曉岚來說,任雲清隻是躺在點名冊裡三個不起眼的漢字。
整理團員組織關系的時候,嶽曉岚發現少一份。
趁剛下課的機會,她在班上發布通知。
“還有哪位同學的組織關系沒上交?”
“還有哪位同學的組織關系沒上交!”
奇怪,人都在,沒人應聲。
課下,找來點名冊,一一核對。
剩下最後一個名字“任雲清”。
嶽曉岚暫時還無法把這個名字與具體模樣相對應。
這個名字的後面,除了上課,所有集體活動幾乎都是“病假”的圈符。
她這才記起,幫他請假的同學曾經調侃過。
他的這位舍友,從來到北城,不是在去醫院的路上,就是在從醫院回來的路上。
以為是水土不服,嶽曉岚最初并沒太在意。
第二天一下課,嶽曉岚又發布通知。
“任雲清同學請稍留一下。”
嶽曉岚站在門口看着同學們陸續離開。
再沒有人往外走的時候,朝教室裡回望一眼,不禁一愣,沒人了!
再仔細搜索一遍,才在最角落的窗下看到一個單薄的身影。
那人正俯在課桌上貼窗向外凝望,風吹起窗簾幾乎完全遮住了瘦弱的身子。
“任雲清?”嶽曉岚走過去打招呼。
“您好。”單薄的身影轉過來,一副清秀的面孔略顯蒼白。
“你的組織關系好像沒交。”
“嗯,”正整理着書本的手停了停,手指纖細得可以清楚地看到骨骼和關節,“沒有。”
這人怎麼這樣?自己催促了多遍,昨天又專門追問,竟然無動于衷。
盡管有些生氣,嶽曉岚還是微笑着說:“就差你一份了,抓緊交上來。不會是忘記帶來了吧?”
“對不起,我是說,我沒有。”清秀的面孔有些拘謹,聲音很低。
“沒有?”
任雲清重新低下頭沒再言語。
“你是說——”嶽曉岚驚詫的幾乎說不出話來,“沒——”
“嗯。”薄薄的嘴唇抿了一下。
“哦——”嶽曉岚一時語塞。
她根本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能考進H大學,都是各校的優等生,竟然還有……
“我可以走了嗎?”他站了起來,動作很輕。
疑惑中的嶽曉岚竟然沒有察覺,突然地問話才讓她感覺到自己竟有些失态。
“當然可以,耽誤你時間,請原諒。”嶽曉岚退了一下身子,讓出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