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佳喲擡起腳狠狠往賀玉言腳面踩了下去,見賀玉言箍着自己的手紋絲未動,又使勁磨了好幾下。
“消氣了沒有?”賀玉言忍着疼低聲問。見徐佳喲不回話,又将另一隻腳主動送到她的腳下:“那繼續。”
徐佳喲看着賀玉言雪白鞋面上的灰黑腳印,心裡又是發氣又是發酸,挪開了腳,将頭瞥向一邊罵了句“不要臉”。
賀玉言緩緩松開了她,整個身子牢牢抵在門上,像是生怕徐佳喲會再次逃走。
他将手背在身後,摳着門上的漆,紅着眼眶,強顔道:“我真的沒有戲耍你的意思,我隻是……害怕我們沒有以後,所以覺得還不如别開始。”
徐佳喲看着他仿佛折斷了頸骨似的耷拉着頭,眼底是濃的化不開的憂傷,心忽然軟的沒力量跳動。
“既然如此,你現在和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徐佳喲眼圈簌然一紅,眼睛裡立刻湧上兩汪淚水,壓着嗓子道。
賀玉言一寸一寸地擡起頭,定定地看着她,眼睛裡點點碎碎的細閃流光迅速凝聚,定格在徐佳喲臉上。
“可我現在發現,比起未知的以後,我更怕眼見的當下和你有遺憾。”
徐佳喲愣愣地看着賀玉言,她想過無數種可能,卻唯獨沒有想過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仿若一顆石子投入她平靜的心湖,激起千層浪。
她眼裡的淚水終于忍不住滾落下來,慌亂地想要擦幹眼淚,卻被賀玉言一把握住了手。
他的手很大很溫暖,像是冬日裡的暖陽,瞬間驅散了她心底的寒意。徐佳喲卻突然一把推開了他,轉身背對着他。
賀玉言看着自己停在半空的手,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一陣窒息。他走到徐佳喲面前,舉起右手發誓:“我向你保證,我真的沒有騙你。”
徐佳喲别過頭,用力吸了吸鼻子,逼着自己冷靜下來。
賀玉言見她這副模樣,心疼不已,卻又不敢輕舉妄動。隻能靜靜地站在她面前,像一隻等待主人的大狗狗,滿眼都是小心翼翼的期盼。
房間裡安靜得落針可聞,隻聽得見窗外呼嘯的風聲和兩人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賀玉言……”
徐佳喲終于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
賀玉言心頭一緊,猛地擡起頭,直直地望進她的眼裡。
“我們……不合适。”
徐佳喲艱難地說出這句話,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裡硬擠出來的一樣。
賀玉言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怔了一下,短促痙攣地呼了一口氣,像生根似地站住。
下一秒,徐佳喲強笑着朝門口走了過去,拉開門,在轉身的瞬間,仿佛跌入冰湖裂口,又冷又沉。
賀玉言提醒了她,他們之間橫亘的太多,像一道道無法逾越的鴻溝,自己不該放縱的。
她忽地想起自己最喜歡的一句台詞【我心裡有過你,喜歡人不犯法,可我也隻能到喜歡為止了。】
房間裡賀玉言晦暗的神色猛地一明,大踏步也走了出去,抓住走廊上的徐佳喲,在她詫異的眼光中強裝鎮靜道:“那就抓緊時間,我們現在去拍崗什卡雪峰。”
但這個提議遭到了徐佳喲的反對:“就算是新手可登的三峰,海拔也在5000米以上,其中登頂還需途徑兩個冰裂縫,有200多米的攀升高度需用繩索,用航拍就行,别難為大家了。”
“可遊客裡如果有攀登滑雪愛好者呢?”賀玉言反問她:“實在不行,我就自己上去自己拍攝吧。”
徐佳喲驟然皺起眉頭:“你一個人那就更不行了,太危險了!”
衆人算是有點聽明白了,自己又成了賀玉言追妻裡的一環。
眼看兩人争執不下,考慮到七彩瀑布和雪山登頂的風景,陳導演臨時給攝制組開了小會,選了十來名身體素質好的,又聯系了崗什卡踏雪秘境俱樂部的向導,同他們一起進山拍攝。
早上十點,他們從雪山腳下的七彩瀑布出發,計劃先拍攝七彩瀑布,然後在大本營休整一晚,第二天淩晨三點再向三峰發起沖刺。
此時正值冬天,七彩瀑布全都結成了冰川,正是一年最好看的時節。
氣勢磅礴的冰川瀑布一部分泛着淺淺的藍色,另一邊則是泥土的黃,中間夾着些青草的綠,極其壯觀,像是仙境裡才有的冰雪童話世界。
冰川瀑布前流動的小溪卻沒有結冰,清澈見底,在雪與光的照耀下,晶瑩剔透。
照顧到攝制組老師的身體條件,以及他們還帶了設備,徐佳喲給他們安排了騎馬進入大本營,自己則和賀玉言徒步走去海拔4300米的大本營。
雪地裡厚厚的積雪在陽光下閃着刺眼的光,徐佳喲深一腳淺一腳地走着,不時回頭看看落在後面的賀玉言。
賀玉言的臉被凍得通紅,呼出的氣息在空氣中凝結成白霧,他穿着厚重的登山服,每走一步都顯得格外吃力。
“要不,你還是騎馬吧?”徐佳喲停下腳步,看着賀玉言氣喘籲籲的樣子,終于忍不住開口說道。
賀玉言倔強地搖搖頭,喘着粗氣說:“不……我能行。”
徐佳喲看着虛弱的他欲言又止,隻得放慢腳步,和他保持着同步前進的步伐。
遠處,巍峨的雪峰在陽光下閃耀着聖潔的光芒,那是崗什卡雪峰的三峰,海拔5055米,也是他們此行的終點。
徐佳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冰冷的空氣讓她精神一振,她指着三峰對賀玉言說:“你看,那就是崗什卡雪山的三峰。”
賀玉言順着徐佳喲指的方向看去,隻見遠處一座座雪峰高聳入雲,山頂白雪皚皚,山腰雲霧缭繞,宛如仙境一般。
“确實好看。”賀玉言感歎道。
徐佳喲笑了笑繼續往前走,為了分散賀玉言的注意力緩解他身體上的不适,一邊走一邊向賀玉言介紹着沿途的風景。
山坡上,到處都是随風飄揚的五彩經幡和瑪尼堆,給這片雪域高原增添了一抹生命的色彩。
走着走着,賀玉言突然腳下一滑,整個人失去了平衡,朝着山下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