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那個套奁不大,算上妝鏡,也隻有三層而已,但鑲嵌在套奁上的白色蚌珠圓潤精緻,瑩明又光亮,将她的眼睛晃得呆瞬了好久。
彼時,她剛查搜完雨棠院大大小小的房間,需要到顔鸢面前告退離開,不想甫一走進内室,就見到顔鸢捧在手心裡的這個妝匣。
她站在屏風邊,聽到顔鸢對身邊的婢女說:“那柄銀簪子我已經拿出來了,你将這妝匣放回到我的陪嫁箱籠中罷。”
甄媽媽這才知道漂亮妝匣是顔鸢陪嫁中的東西。
當晚,她在整理收繳上的可疑物品時又想起了那個妝奁,與此同時,随妝奁一起出現在腦海中的還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如果這個妝奁出現在自己侄女的陪嫁裡,那該有多好。
甄媽媽想到下個月就要舉辦的婚儀,心底癢癢的。
到時候她再從别處弄些添箱錢給侄女,侄女歡喜不說,哥哥嫂嫂定然也不會再嫌棄她吝啬小氣,自己面子上有光。
至于如何将這套妝奁弄到手…
大少夫人平日裡唯唯諾諾,一看就是個脾氣軟好拿捏的,雖說按規矩,侯府不得随意查點大少夫人的陪嫁這部分财産,但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她能有機會再去雨棠院搜查,定能找到理由将那個黑漆描金的妝奁“帶走”據為己有。
但怎樣才能再到雨棠院搜查呢?
飛速地思考後,甄媽媽想到了一個絕佳的說辭。
複盤了說辭的細節都無差漏,甄媽媽立即開始行動,她拿着白日“查獲”雷同麝香物品的清單面見呂氏,并趁着彙報的間隙,問道:“侯夫人,老奴這裡有一件事拿不定主意,不知當做不當做,特來請侯夫人示下。”
呂氏擡眼看她,眼底全是郁結不散的怒氣。
她頭皮當即酸麻一片,差點就把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但她熟悉呂氏的脾氣,知道呂氏的惱火不是對她,便咬着唇繼續說下去。
“侯夫人,今日搜查世子夫人和大少夫人的居所時,老奴并沒有讓人去動兩位夫人的陪嫁箱籠,剛才我想了想,覺得有些不大妥當,萬一…”
萬一其中有麝香怎麼辦。
甄媽媽也不保準呂氏是否能同意她去搜查兩位夫人的陪嫁,故而沒有将話的後半句說出來。
扶香居内靜了一瞬。
“搜,必須搜。”呂氏想都沒想便下了指令。
甄媽媽心中大喜,于是估摸了陸宸今晨離府的時辰,帶着手下的丫鬟婆子浩浩蕩蕩地來到了雨棠院。
隻是她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陸宸人還在雨棠院内。
見陸宸半晌都沒有說話,甄媽媽以為陸宸是不同意她去搜顔鸢的箱籠,精明的眼珠骨碌碌地轉了半圈,忙補了一句,将呂氏搬出來:“大公子,老奴私以為大少夫人的陪嫁裡不會有與麝香相關的物件,但老奴是奉侯夫人的命令來的,希望大公子不要讓老奴難做。”
“哪敢哪敢,甄媽媽隻管去查便好。”陸宸一口答應下來,言罷,頓了下,語氣和緩地提出一個要求:“隻是需要甄媽媽暫等片刻,阿鸢她最近休息不好,早晨常常晚起,希望甄媽媽能夠多理解。”
“那是自然。”見陸宸應允了自己的提議,甄媽媽嘴角一咧,嘿嘿地笑起,也不再像來時的那般着急,交手站到薔薇花壇的後面,一副能夠耐心等待的模樣。
陸宸看着滿臉乖戾的甄媽媽,心下打定主意要防備她,便取消了前往大理寺衙署的行程,準備回到書房暗中觀瞻。
就在這時,一直緊閉的正房格門吱呀呀地開了,顔鸢那張未施粉黛的臉出現在屋門前的雲檐下。
她最開始沒有見到他在,隻是目光陌生地望着甄媽媽以及跟在甄媽媽身後的衆人,身體僵直,眼睫不停地眨動。
陸宸從這些表情裡知道,顔鸢在緊張。
于是他開口,幫她緩解場面:“阿鸢,母親身邊的甄媽媽想要看看你的陪嫁箱籠,你打開給她看看便好。”
話音剛落,陸宸看到顔鸢迅速地向他的方向轉頭,在目光觸及到他的同時,眼底漾出滿滿的驚喜。
“好,夫君。”她緊了緊身上的披風,轉頭對站在庭院裡的甄媽媽說道:“我的陪嫁箱籠都在旁邊的偏廈裡,甄媽媽可以随我來。”
小杏不情不願地從袖筒裡掏出鑰匙,打開偏廈的門。
見甄媽媽一幫人的注意都在偏廈裡,陸宸招呼了夏平到近前,說出自己的安排:“夏平,你去惠靈堂,把侯府經常請的那位黃郎中請來,越快越好。”
夏平明白陸宸的意思,挑了條離偏廈較遠的小路,快步離開。
甄媽媽站在陽光稀疏的偏房裡,用眼睛大緻熟了一遍面前的情況,發現顔鸢用來裝陪嫁的箱籠并不多,僅僅隻有十幾個而已。
這個大少夫人的陪嫁可真寒酸,還沒有世子夫人的十分之一多。
她在心裡啧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