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紫笙皺眉,“聽父親說,這婚事是太子主動求陛下求來的,他如何會退?”
羅青梧不願這樣坐以待斃,“那張廉四處造謠生事時,你可有想過他會向你道歉認罰?緣由天定,事在人為,成事在天,謀事在人,不試試如何知道行與不行呢?”
羅紫笙知道二姐姐的脾氣,凡是她拿定主意的事情便不會輕易改變,便是自己不幫她,她也會想其他辦法,二姐姐不能直接進宮見太子,隻能找别人幫忙,此事知道的人越多越麻煩,不如自己答應下來。
羅紫笙不好直接去王府,吩咐竹兒傳了話,一時,竹兒回來,“世子殿下說太子明日泛舟湖上,讓二小姐去濱河,定能見到太子。”
羅青梧冷哼,“太子殿下倒是有閑情逸緻。”
羅紫笙在一旁不敢說話。
次日,兩人來至濱河,綠柳繞堤清風撲面,河面寬闊平緩,在日頭的照耀下波光粼粼,似撒了碎銀一般,三兩畫舫順水悠悠前進,管弦箫笛聲隐隐可聞。
兩人坐在岸邊回廊,微風帶着涼意,羅紫笙有些擔心道,“二姐姐打算如何同太子殿下講?”太子此時正歡喜,若二姐姐上去潑一盆冷水,觸怒太子,後果可想而知。
羅青梧道,“我在你眼中是個魯莽之人麼?”
羅紫笙笑道,“關心則亂嘛,更何況你是局中人。”既然二姐姐心中早有主意,羅紫笙便不再多言。
不多時,果見一艘雙層畫舫出現在河面,畫舫雕梁畫棟流光溢彩,舫中人影綽綽輕歌曼舞。
羅青梧見此,心中更加不悅,她起身,給旁邊等活的船工一錠銀子,“勞煩,把我送到對面那艘畫舫。”
“好嘞,姑娘您站穩了。”船工把竹篾編織的帽子戴在頭上,開始劃船,靠近畫舫後,船工停手。
羅青梧正色道,“臣女羅青梧求見太子殿下。”畫舫上音樂止舞蹈停,隻不見人回應,羅青梧再次道,“臣女羅青梧求見太子殿下。”
畫舫中,有人慢慢向這邊走來,羅青梧擡頭看去,卻是趙文琰,趙文琰一臉歉意,“羅小姐,你還是請回吧。”
羅青梧道,“為何?太子不在坊中?”
趙文琰略顯為難道,“太子在坊内。”
這是避而不見嗎?周圍有人,羅青梧不便直言此事,大聲繼續道,“請太子殿下出來一見。”
回答她的是慢慢遠去的畫舫,和繼續演奏的音樂和舞蹈。
趙文琰轉回畫舫内,在太子下方的位子坐下,坊中美酒美人,太子似乎并不感興趣,道,“你告訴她的?”
他話雖未說全,但趙文琰那裡會不懂他的意思,笑道,“紫笙請我幫忙,我不好不幫,隻能告訴她了。左右你是不會見她的,當一次惡人又如何?我若是不幫忙,紫笙會不高興的。”
趙奕崇并未怪罪他,“你和羅家三小姐還好吧?”
趙文琰笑容燦爛,“我現在隻盼着太子表哥早日成親。”姐姐出嫁後,妹妹才能出嫁啊。
趙奕崇淡淡道,“禮部已經在着手準備了。”神情淡漠,與在陛下面前跪求賜婚時判若兩人。
羅青梧吃了閉門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太子竟然不見自己?她在心中想過無數說服太子放棄娶自己的法子,卻沒想到太子會避而不見,讓自己想好的說辭沒了用武之地。頗有種一拳頭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回府後,羅紫笙正想如何着安慰二姐姐一番,竹兒道,“順平世子來了。”
羅紫笙納悶,“他來做什麼?”
竹兒低聲道,“說是來送賀禮的。”
羅紫笙小聲道,“既是送賀禮,該去禀告父親才是,為何來這裡?”
竹兒道,“老爺那裡已經去過了。”
她們之前見過幾面,算是朋友,順平世子或許是想當面祝賀二姐姐。
羅紫笙扭頭看去,羅青梧已經進屋,她方才在太子那裡吃了閉門羹,心情正不好,這順平王世子來的也真是不巧。
羅紫笙小聲道,“走吧。”幸而二姐姐沒聽到,若是被她聽到,隻怕又添一層氣。
韓宗廷隻知道太子要迎娶羅大人千金,隻道是好事,特來送賀禮,那裡曉得其中的原委,看到羅紫笙後,笑道,“恭喜恭喜啊。”
羅紫笙笑道,“多謝世子殿下。”
韓宗廷道,“父親後日便要離京,抽不開身,所以特派我送來賀禮。怎麼不見青梧姑娘?我可是專程來恭賀她的,她人呢?”
羅紫笙假說道,“成親前要做的事,準備的東西太多了,二姐姐忙了這幾日,所以身體有些不适,還請世子見諒。”
韓宗廷表示不在意,笑道,“這個時候,便是身體不适,心裡也是歡喜的。青梧姑娘瓊花玉貌冰雪聰明,太子殿下器宇軒昂巧捷萬端,兩人喜結連理,實在是羨煞衆人啊。”
羅紫笙也笑,若是世子殿下知道二姐姐拼死反對這門婚事,怕是不會這麼講了。羅紫笙堅信,若是一死能逃過這門婚事,二姐姐真的會這麼做,但這是陛下親定下的婚事,她想死也不能。
韓宗廷道,“聽聞紫笙姑娘和安樂世子訂了婚,青梧姑娘成親後,你很快也會成親了吧?安樂世子溫柔體貼細緻周到,日後對妻子定然會無微不至。我雖與安樂世子相交時日不長,卻一見如故,日後我在京中還要他多關照呢。”
羅紫笙心道,與文琰哥哥一見如故,隻怕這順平世子平日裡也是個愛玩的,她道,“世子殿下要留在京中嗎?”
韓宗廷道,“嗯,總不能靠着祖宗的陰封一直遊手好閑下去,留在京中,機會也多一些。”
羅紫笙道,“世子殿下胸有大志,他日定能一展宏圖。”
韓宗廷微不可聞歎氣道,“實不相瞞,來京中之前,我也這般認為,可來京中之後,見識了京中如過江之鲫的文人能士,才知道自己有多淺薄,之前的自信不過是夜郎自大罷了,我還有很多要學習的地方呢。”
羅紫笙箫道,“姜子牙杖朝之年拜相,晉文公重耳花甲之年為君,漢高祖劉邦五旬有四才稱帝,難得的是有顆經邦濟世之心,世子殿下正是風華正茂年富力強時,何必歎氣呢。”
韓宗廷一怔,顯然未想到羅紫笙會如此說,笑道,“聽紫笙姑娘一席話,我頓時豁然開朗,難為我懊惱這些日子,應該早一點遇到你才是。”
小丫頭端上剛熬好的二料藥,“三小姐,該吃藥了”
韓宗廷道,“紫笙姑娘病了麼?”
羅紫笙一面用匙慢慢攪動藥,一面道,“不過身體稍有不适,并無大礙,偏母親不放心,硬是讓我吃藥,我隻能依她了。”
韓宗廷傾身接過羅紫笙手裡的藥碗,用匙嘗了一口藥,“溫熱剛好,不是太苦,趕快喝吧。”
擡頭見羅紫笙怔在那裡,方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韓宗廷忙道,“紫笙姑娘不要誤會,我隻是……我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