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伊萬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宛若拖拉機的聲音傳遍了整個房間,他臉上的表情時而放松時而緊繃,像是在做夢。
實際上,也差不多,虛空中,一隻果凍般的海天使飄在那裡,正漫無目的的捕食着路過他身邊的熒光團。
那,是一個個漂浮着的世界。
神的夢是混亂的,他一會夢到了一個人從嬰兒變成堪比神袛的天之驕子,再變成一捧黃土,一會又夢見了一個國家的興盛,再轉眼卻是無限的叛亂。
然而,虛空中,什麼都沒發生,隻有世界在不斷被吞噬。
那是它們最後的悲鳴。
不管怎麼說,對于安卡拉世界,對于伊萬,這是平常的一夜。
在夢的最後,他又在恍惚間看到了最初遇見王的場景,嘴邊不由得劃過一絲笑意。
開學的第一天,喝得醉醺醺的金發男人無趣的坐在七扭八歪的課桌上,露出一個無聊至極的表情,而他的面前,六十多個不同國家的學生或躺或跪,身上都帶着不同程度的新傷。
“莽夫,你不懂”,其中一個傷得不那麼重的亞裔顫顫巍巍的指着他,“這裡是地獄,是監牢,是安卡拉的遊戲屋,我們得抱團才…”
“無聊”,他舉起手裡的酒瓶悶下去半瓶,然後哐當一聲砸在那人的後腦勺上,直接把人給打開瓢了。
随即,他甩了甩胳膊,站起來走到那人身邊單手把他提起來,“你們要抱團,我沒意見,我不加入,你們也不會有意見,對不對?”
他環顧四周,所有人都撇開視線,沒有人敢與他對視,這搞得他啧了一聲,又去自己剛剛的位置開了瓶酒開始喝。
“我不管你們是什麼東西,也不管這裡是幹嘛的,既然沒有警察和法律了,就别惹我,不然打死你們,聽到沒有?”
說着,他猛的拽起其中一個正在偷偷畫法陣的人摔到牆上,然後凝視着那有着繁複圖案的法陣冷笑起來,“想咒我?”
“不是,這是祝福的,是我們那邊的傳統”,那人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
“哦?是嗎?”伊萬玩味的看着他,一手把他又從被撞出裂紋的牆角下提上來。
“是的”,那人像是被自己說服了一樣顫抖着點頭。
伊萬見狀點頭接受了他的說法,“那,我要謝謝你了”
說完,他又一次把這個人像空麻袋一樣丢到牆角,巨大的力量直接讓這人被打進了牆裡,又緩緩掉在地上。
在那人憤恨的眼神中,他随手凝聚了一把冰刀,在這個倒黴蛋的臉上刻下了他法陣上的圖案,“我也要祝福你”
就這樣,他愉悅的看着那人痛苦哀嚎的表情,在那人再也無法動彈後還非常惋惜的搖頭,就像玩具被玩壞了一樣。
那些被他毆打了一頓的人見狀紛紛驚恐的後退,生怕被伊萬盯上,成為下一個發洩品。
作為羅斯國冰之守護的主人,伊萬一早就知道這個看似是學校的地方到底有多兇險,所以他要先樹立一個喜怒無常充滿攻擊性的形象,不然這群人絕對會陰死他。
他本來報考的學校根本不是這個,但是,在即将開學的那幾個月,五顔六色的觸手不停的給他遞入學通知,他試過撕毀火燒酸泡那該死的通知,甚至試過攻擊觸手,可情況卻沒有好過,那群觸手鐵了心的要他來這裡。
更糟糕的是,他周圍的人看見那些恐怖的東西後都不同程度的出現了瘋癫的情況,為了不殃及無辜,他隻能來這裡。
就在這時,一個渾身菌絲宛若木乃伊的人推門進來,先是捂住鼻子對教室裡濃郁的酒臭味表示嫌棄,接着又朝地上七扭八歪的人和伊萬若無其事的打招呼。
“同學們,上課了,坐在位置上,我們今天先介紹一下自己…”
菌人溫和嚴肅的說着話,看伊萬的眼神卻像在看一個即将死去的人,憐憫而冷漠。
在他說話的時候,微小的孢子在這間教室裡擴散開來,瞬間飄進了大部分人的呼吸道,被寄生的人僵硬的站起來把淩亂的桌椅重新排好,然後找到位置坐下,接着用一模一樣的笑容對着根本沒有被寄生的伊萬,有的為了看見伊萬,甚至還讓自己的頭轉了一百八十度。
想給我下馬威?巧了,我也想拿你當雞來殺!
講台上,那菌人還沒說完就被地上刺出來的冰淩鎖在原地,差點把他的脖子削掉。
“好啊,我介紹一下自己,我叫伊萬,剩下的名字你不用知道,老雜毛,你最好不要寄生我”,伊萬玩着手裡染血的冰刀微笑着說。
“你!算了,反正都要死”,李導無視了他的挑釁,看他的表情就像在看一個待宰的無知羔羊,發現伊萬仍是那朝氣蓬勃的樣子,他感到一陣無語,于是打開PPT開始講課。
反正新來的最後都是要死的,而且他這樣的死得很快。
咔哒,就在李導剛講了一個字的時候,剛剛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關上的門被一條黑色的觸手打開,另外一條灰色觸手摸索着打開了門邊的燈,藍色和綠色的觸手則像盲杖一樣扶着一個雙目緊閉的人,進門後,紅色觸手還貼心的把門給合上。
這個人長得非常奇怪,有一種奇異的聖潔美感,如母親一般,長得也算得上人畜無害,卻又有種别扭感,仿佛有什麼東西藏在他秀美溫潤的皮囊裡。
真娘,真虛,怕是腰子不好,這是伊萬的第一反應。
“老師,我來晚了,不好意思”,他的聲音粘糯甜蜜,撒嬌一樣,讓人不忍苛責。
“沒事”,菌人像是在顧慮什麼,并沒有大發雷霆,而是馬上放過了他,讓他回座位去坐着。
伊萬看着他一身眼熟的觸手,認為這個人非常古怪,可能與自己詭異的遭遇有關,決定試探一下,因此,他乖乖的聽了半節課,在下課後徑直走向那個娘娘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