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我,對張二嫂的冷酷行為,氣憤到極點,恨不得抽她幾鞭子,詫異于在青天白日之下,世上怎麼會有這種冷漠的人。
馬若桂比我看得開,她說:“我不怪張二嬸,真的,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我們沒資格讓他人自已斷了自己的活法。白先生,謝謝你的熱心腸,你也别去追查了,我隻希望我先生能走得安安生生,不能讓他死了都為我牽挂着,我日日都要給他做他愛吃的,給他送去。”
她說話的時候,安然恬淡,雲淡風輕,有股悲劇似的仙氣。我内心裡恐怖與崇敬交織着,悲慘的際遇已讓她的靈魂出離了塵世,參透了人生,也潰敗于人生了。但不得不承認,這種世界觀更有助于她弱化痛苦。
辭别了馬若桂,跨上自行車快速地往家趕去。紅毛衣呼呼作響,夜晚的冷風明月,讓我的心境平和了些,明日事明日再說吧,今晚回家好好睡一覺再說。
回家時,陶梅庵還沒睡,在寫文件。
“怎麼還不睡?”
“孔院長倡大豆,全國報文忙啊”說罷無奈地笑了笑。孔祥熙倡導健康飲食,首倡大豆,既營養又易做,那時全國的報紙都大加宣揚拍馬。
“今天探訪證人,怎麼樣?”
“唉,别提了。”
陶梅庵淡淡地一笑,沒問我詳情,仿佛這一切早在他預料之中。
“發生在城西的兇殺案,都會在鄭頤夫醫院進行屍檢,我托警界的朋友打聽過了,張小冬并未火葬,而是寄存在該醫院裡了,明天你可以去那裡看看。”說着給了我一張名片。
我接過名片,緊緊地摟住陶梅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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頤夫醫院是梅城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公立醫院,據報道還是全省對全民免費開放的最優秀醫院之一。醫院坐落在淮海路的盡頭,再往前就是長江了,占地數公頃,風景優美的庭院一直延伸到江邊。如果重要領導人知道了這個醫院,城西領導甚至省領導都會增光不少吧,但這可不僅僅隻是宣傳項目,在這些設施上一定投入了大量的錢。
我走到前台,拿出記者證。“您好,我正在做一篇新華夏屍體解剖發展的調查,需要一名專職屍體檢查的醫生協助下,您可以幫我聯系下嗎?”我這次來純屬個人行為,并沒有什麼采訪任務,之所以這樣說,是不想讓陶梅庵的醫生朋友顔言珍惹麻煩。
“請稍等”說着撥通了一個電話,對着聽筒說“ 顔大夫,大好事,您要上報了,有個記者要采訪你哦,嗯,好的,好的。”然後放下聽筒,對我說,”可以了,請上地下室三号辦公室。”
一個四十左右的女子接待了我,她就是顔醫生。
我簡單介紹了下自己,與陶梅庵的關系,然後也向她作了保證,她的名字與言論不會出現在任何報道裡。她表示,這樣的話,她可以協助我的調查。
在去停屍房的路上,顔醫生對張小冬的屍體是否還保存在停屍房表示懷疑:
“如果沒人要求我們,我們不會保存太長時間。我們覺得警察署已掌握了所有需要的信息。”
“顔醫生,您參加過最初的屍檢嗎?”
“沒有。但我聽說了,後來這個孩子的父親堅持認為是兇殺,還因此犯下了造謠罪。”
“對,确實如此。”我不敢這個醫生透露更多的信息。
醫生領我走進一間大房間,房間裡地面傾斜,天花闆很低。房間一側是一個長方形的大容器,形裝就像一個小小的遊泳池。房間的遠端是面大鐵門,這道門通往停屍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