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短短數日,鎮中竟有半數人染上了那詭異的畏陽之症,謠言四起,人心惶惶。”
秦富貴眉頭緊鎖,追問得緊:“此事如此重大,怎未上報朝廷以求援助?”
李興搖了搖頭,眼中滿是沉重:“此乃村民自作孽,且後續并未引發更大災禍,便未敢驚擾朝廷。”
正當陳青玄欲開口之際,月昙清脆的聲音搶先一步響起:“李鎮長,您可還記得七年前,慕容家是否曾踏足此地?”
李興眉頭微蹙,目光在月昙身上掠過,似乎在努力回憶:“七年前之事,年深日久,老夫記不太清了,想來應是未曾有過吧。”
月昙微微一笑,眼神堅定:“李鎮長可要想清楚了,我分明記得,那時慕容家不僅造訪,還慷慨解囊,贈予了鎮上不少珍貴藥材呢。”
“小姑娘,話可不能亂說。”李興臉色微變,狡辯道,“你那時不過是個孩童,如何能知此事?”
月昙從容不迫,緩緩道:“家父正是當年護送藥材的一員,李鎮長怕是歲月悠長,記憶有所偏差了吧。”
“就算如此,那藥材也早已用盡,你今日提及又有何意?”李興語氣中帶着幾分不悅。
月昙輕輕一笑,語氣中透着幾分神秘:“慕容山莊近日慘遭不幸,而雲隐鎮,正是他們最後贈藥之地,此事,您當真一無所知?”
李興面色更加凝重,沉聲道:“姑娘此言差矣,雲隐鎮雖小,卻也懂得明哲保身,這等大事,怎敢輕易攬上身?”
顯然,李興已經不願意再深入讨論這個話題,他的态度變得冷漠且帶有幾分厭煩。陳青玄見狀,适時插話:“鎮長所言畏陽之症,确是實情?”
“千真萬确。”李興回答得斬釘截鐵。
秦富貴在一旁插科打诨:“嘿,李鎮長,您都說是畏陽之症了,那我哥這送魂的本事,可就要大顯身手了。不過話說回來,您二位說的,應該不是同一碼事吧?”
此言一出,李興的茶盞應聲落地,清脆的碎裂聲伴随着四濺的茶水,瞬間打破了室内的甯靜。幾人不約而同地避開了飛濺的碎片,氣氛一時變得微妙起來。
李興無暇顧及滿地的狼藉,隻冷冷地警告道:“年輕人,做事要三思而後行。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我勸你們還是趁早離開,免得惹禍上身。”
秦富貴撇了撇嘴,滿不在乎:“若是我們偏不走呢?”
“那就别怪老夫不客氣了!”話音未落,李興已大步流星地走向門口,高聲喊道:“翠芽,送客!”
看着那扇被小厮猛然甩上的房門,秦富貴不禁搖頭苦笑:“嘿,這鎮上的村民,怎麼一個個都跟演戲似的,臉上寫着‘别來煩我’四個大字。你們說,那鎮長的話,咱們能信幾分?”
他自嘲地聳了聳肩,繼續說道:“反正啊,我秦富貴是半個字都不信。”
陳青玄接過話茬,神色凝重:“昨日所見,鎮中遊走的皆是生魂之态,他們雖行走如常,但那過分蒼白的臉色,卻透着不祥之氣。”
月昙輕歎一聲,補充道:“畏陽之症,自古罕見,慕容家世代行醫,也僅是先祖一輩偶得一見。怎會真如鎮長所言,其中必有蹊跷,恐怕是他在刻意回避什麼。”
秦富貴聞言,眼珠一轉,提議道:“既然那鎮長不像善茬,咱們不如來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先去陳家避避風頭,然後再潛回鎮裡查探?”
月昙溫柔地望向秦富貴,輕聲道:“秦三兒,你與陳道長先去陳家安頓,我則留在這裡,試着從這些生魂身上找到與慕容家關聯的線索。你意下如何?”
陳青玄點頭贊同:“此鎮惡鬼橫行,若不除之,有違我輩修道之人的宗旨。秦兄,你且先去陳家等候佳音。”
秦富貴一聽兩人都要留下,頓時急了,他眨巴着眼,向月昙讨要起東西來:“月昙,你那寶貝白绫,再給我一根呗?有備無患嘛。”
月昙望着他,眼中閃過一絲無奈:“秦三兒,你可知,萬物有靈,鬼魂亦分善惡。若非萬不得已,切莫輕易動用此物。”說罷,她還是從袖中抽出一條白绫,遞給了秦富貴。
秦富貴接過白绫,得意地放入腰間的須彌袋中,笑道:“放心,如若它們跟慕容山莊的鬼魂一般良善,我肯定不用。”
随着他們輕快的步伐,客棧古樸的門扉漸漸映入眼簾,門楣上挂着兩盞紅燈籠,昏黃的光暈在夜色中搖曳生姿,平添了幾分溫馨。
旁側的幽深巷弄裡,陳平安的身影悄然浮現,他輕輕揮動着手臂,那手勢中帶着幾分邀請和急切。“姑娘,公子,請這邊來。”的聲音低沉而溫和,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
月昙與同伴們相視一笑,随即步入那狹窄卻充滿神秘感的巷子。
陳平安上前一步,對着月昙深深一揖,眼中滿是誠摯:“多謝姑娘那日仗義援手,家父病情已見好轉,此恩此情,陳某銘記于心,感激涕零。”
秦富貴見狀,眉宇間閃過一絲好奇,他打趣道:“嘿,你這小子,神神秘秘的,是不是鎮上又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
陳平安神色一凜,壓低聲音道:“諸位雖非池中之物,但此地不宜久留。在下不知各位此行目的,但真心勸誡一句,早些離開為妙。”言罷,遠處突然傳來幾聲急促的狗吠,打破了夜的甯靜,也似乎預示着某種不祥。
陳平安見狀,不再多言,身形一閃,幾個騰挪間便消失在了曲折蜿蜒的巷弄深處,隻留下一串急促而堅定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巷子裡回響,愈發增添了幾分神秘與緊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