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墨還沒回來嗎?”
夜漸漸深了,季稻和商溫坐在客棧裡面,桌子上擺放着三個茶杯。小二上的茶已經冷了好幾回,又添了好幾回,唯獨有一個茶杯從來沒有添過熱茶。
商溫搖頭,目光淡淡望向窗外,雖然他看似雲淡風輕,但那眉卻忍不住微微皺起,帶着幾絲不易察覺的擔心。
自長墨失去消息已經過去兩個時辰,原本約好的會合時間也一拖再拖,隻是都見不到長墨的身影。
長墨失蹤了。
這個結論是半個時辰前,商溫說的。
“長墨做事雖然愛耍些滑頭但從來不會罔顧我的命令,說了什麼時間他就一定會在那個時間之前回來,如若沒有,那就是出事了。”商溫解釋道。
季稻皺起眉:“今日下午些我還看見了他,那時候他在跟蹤葉荼葉姑娘,看上去好好的,這一下午到底發生了什麼?”
商溫略一思忖:“再等上一刻鐘,若他還沒回來,我們就去葉荼那裡看看。”
“家裡?”季稻問道。
商溫望天,還不到酉時:“不,先去茶攤。”
商溫才不會告訴季稻,他現在也不知道葉荼家在哪裡……
一刻鐘轉瞬即逝,意料之中的沒見到長墨的人影。
此刻已到酉時。
季稻和商溫一同出了客棧。
小巷一片漆黑,不用進入小巷都能猜得出那小巷中的茶攤早已謝幕。商溫取出火折子,一下子周圍的一切都被照亮。
商溫騰出一隻手緊緊抓住季稻的手:“跟緊我。”
火光下,他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上沒有一絲旖旎的意味,有的隻是鄭重和警惕。
季稻微微勾唇,她指節扣住他的指節,與他十指相扣。
商溫詫異轉頭,隻見季稻理直氣壯道:“這樣才不容易丢。”
商溫扣住季稻的指節緩緩收緊:“我不會弄丢你的。”似一句反駁又似是一句鄭重的承諾。
一路走到茶攤前面,用木棍支起的簡陋茶攤四面透風,隻有頂上有一層厚厚的油布用來為鍋爐遮風擋雨,而外面放置木桌長凳的地方沒有任何的遮擋,長凳被好好的翻放在桌子上。
“桌上積着一層薄薄的灰,今日一整日她都沒有出攤。”商溫道。
季稻點頭:“葉荼今日去了鄭家藥鋪取藥,時間在午時與未時之間,這個時間點很微妙,若抓藥前出攤她會來不及抓藥,抓完藥後出攤又隻剩下個把個時辰,會浪費茶,不出攤是最好的選擇。”
商溫聽完在桌椅處緩緩蹲下,季稻便跟着他蹲下,商溫又起身,季稻便跟着他起身,商溫走到另一處又蹲下。
反反複複。
季稻忍不住問道:“郎君在看什麼?”
“在看痕迹。”商溫回答道。
“痕迹?”季稻順着商溫的目光看去,地面被火折子照亮,能清楚看見地面那一層厚厚的塵土,塵土上有腳印,隻是那些腳印紛繁複雜,甚至有的腳印重重疊疊,已經看不清到底有幾個腳印。
“郎君說的是這些腳印?”季稻不确定問道。
商溫點頭。
“奴家愚鈍,郎君,這些腳印有什麼問題嗎?奴家隻能看出此處有很多人經過,其他的,奴家看不出來。”季稻歪着腦袋,怎麼看都看不出這裡有什麼問題,偏偏商溫看得很認真,看得蹙了眉,看得好像發現了什麼一樣,這讓季稻格外好奇。
商溫将手上的火折子湊近桌椅下面,問季稻道:“你看見了什麼?”
“奴家愚鈍。”季稻搖頭。
商溫又将火折子亮到自己身後,他曾經走來的方向:“季稻,你現在看見了什麼?”
季稻一頭霧水。
她湊過腦袋去看,還是沒有發現什麼,季稻嗔怪道:“郎君,你有話直說,奴家實在不知道。”
小竹子是不是在故意罵她笨?季稻懷疑。
“笨。”
商溫輕輕敲了一下季稻的腦袋,很輕很輕。
動作不重,但侮辱性極強。
小竹子果然覺得她笨!
可惡!
季稻癟下嘴:“郎君!”
商溫見她生氣,不再逗她,隻是舉着火折子道:“這是我的腳印,你看,這像不像一隻老虎。”
季稻别過頭:“不看,生氣了。”
商溫無奈。
他牽動自己的手,扯了扯季稻:“看看?”
“不看。”季稻哼一聲,果斷道。
得寸進尺。商溫失笑。
他輕輕将頭靠向季稻,靠着季稻的側額,但一觸即離,随後他便道:“好了。”
莫名奇妙的動作,莫名其妙的話,讓季稻露出疑惑的表情。
她原本想無視的,但商溫的動作又讓她好奇得很,于是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看向商溫,問道:“什麼好了?”
她終于轉頭,商溫看得一笑,那好看的劍眉微微上揚,露出他眼中深邃迷人的光彩:“把我的聰明傳染給你了。”